电光火石间,宁锦婳的耳边“嗡嗡”作响,熟悉的气息瞬间把她包裹。外面刀光剑影一片混乱,但在此刻,饱受惊吓的心终于安定下来,身体比她先一步做出反应,她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像溺水的人抓住唯一依靠的浮木,满心满眼的依赖。
布帛撕裂的声音,接着脖子被柔软的锦锻层层缠绕,尽管布料已经足够柔软,宁锦婳依然痛得发抖,她咬着唇,莹润的泪珠顺着脸颊扑簌簌滚落。
“别咬。”
“痛就咬我。”
陆寒霄说出久别重逢的第一句话,他把虎口伸到宁锦婳唇边。不假思索地,宁锦婳嗷呜一口咬上去,贝齿恶狠狠地啮合。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边哭边咬,喉咙里发出呜呜噫噫的声响,似委屈,又似宣泄,像他们之间纠缠的复杂的爱恨。
陆寒霄面不改色,漆黑的双眸里满是疼惜。掌心一下一下摩挲她柔顺的长发,他低声安抚道:“婳婳,没事了。”
“三哥在。”
他的胸膛坚实又温暖,宁锦婳却哭得止不住,方才生死一线的惊吓,肉体上的苦痛折磨,这段日子紧绷的神经,她对他的爱恨和那一丝愧疚,在这一刻统统宣泄出来。陆寒霄只是怜爱地看着她,轻声安慰。
他不是能言善道之人,安慰人的话也就那翻来覆去那两句,两人亲密地依偎在一起,周围那么多侍卫,皆垂眸敛目,不敢出声打扰。
除了梵琅,梵统领。
“启禀王爷。”
梵琅十分不长眼色地走过来,双手抱拳,“贼子已然伏诛,请王爷示下。”
陆寒霄分出几分心神,抬眸问:“还活着?”
梵琅瞥了一眼像死狗一样被拖着的玄一,寒声道:“还有一口气。”
活人比死人有用,不管抓到刺客或者奸细,一般都会留活口,甚至卸了下巴防止人咬舌自尽,这可不是仁慈,等待他们的将是暗无天日的牢房、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刑讯。
“嗯,杀了。”
陆寒霄眼里闪过一丝狠意,他下了一道截然不同的命令,拦腰抱起宁锦婳,低头轻哄道:“婳婳,咱们回家。”
他利落地转身离去,陆寒霄肩宽腿长,宽阔的脊背几乎把宁锦婳整个人笼罩起来,梵琅眼巴巴看着,只能看到她摇曳的裙摆,褶皱处盛开的榴花沾染了嫣红的血色,渐渐消失在拐角。
一个身穿铠甲的侍卫朝他走来,面露难色,“大统领,您看这……”
陆寒霄扔下这一摊烂摊子,群龙无首,只能听地位最高的梵统领示下。
梵琅怔怔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侍卫以为他没听到,又问,“大统领,王爷吩咐说……”
“说不留活口,我没聋。”
梵琅面无表情,蓦然抽出侍卫腰见的长刀,手起刀落,圆润的头颅瞬间滚出几步远。他下手干净利落,刀口齐整整,甚至没喷出多少血。
玄一的眼睛瞪得浑圆,似乎不明白自己这么草率就没命了,死不瞑目。
“剁碎喂狗。”
梵琅目露凶光,身上煞气冲天,这才是力拔山兮、战无不胜的梵统领的真正面目,和在宁锦婳面前的乖顺判若两人。他“咣当”一声扔下长刀,大踏步跟在两人身后离去。
宁锦婳真的很痛。
她活了这么多年,这等皮肉之苦只有在生陆钰和宝儿的时候尝过,生完她就不省人事了,可这次流了这么多血,偏偏没伤到要害,她颈侧火辣辣地痛,得生生受着。
“陆寒霄,你……你把我打晕吧。”
古朴华贵的房间内,宁锦婳唇色青白,肉体上的痛苦掩盖了一切,她没空思考陆寒霄是何时醒来的,也没有精力掰扯他们之间的烂账,她如今只有一个念头——好疼啊!
陆寒霄的手掌插入她的长发,一下一下抚摸着她,带着安抚的意味。
“再忍一忍,一会儿就不疼了。”
陆寒霄马不停蹄赶回来,回府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拿来麻沸散。这点儿伤他能不皱眉头地受着,宁锦婳身娇肉贵,看着她痛苦地呻吟,陆寒霄恨不得以身代之。
可惜,麻沸散不是仙丹神药,不能即时生效,陆寒霄更舍不得打晕她,只能一次又一次把虎口伸到她跟前,让她咬。
他皮糙肉厚,宁锦婳使出全身力气,也只是在他虎口处留下一排清晰的牙印,破了点儿皮。
她看着他再次伸过来的手腕,别过脸,“不要。”
方才她像个疯子一样又哭又闹已经够丢脸了,宁锦婳骨子里多少端着些世家小姐的包袱,不愿在人前失态。
陆寒霄默然,正如他不知道要怎样哄她开颜,他此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好受一点。
他低垂眉目,在外威严霸气的镇南王在妻子面前也只是个不善言辞的普通男人罢了,他只能紧紧抱着她,传递彼此的体温。
他的错,没护好他的婳婳。
两人满打满算已有两个月没正面说过话,今日也只说了寥寥几语,都是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