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扬起眉,明亮的双眸紧紧盯着陆寒霄,“今天索性就从这个姜夫人说起罢,我到底是做了什么恶事,让你来如此质问?”
“没有质问。”
陆寒霄转过脸,硬邦邦道:“我不是怪你。”
“那你这是在干嘛?陆寒霄,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下属。”
宁锦婳耳铛卸了一只,另外一只随着她叮铃响动,吵得她心烦。
她闭上眼,再次告诫自己,忍住,不要吵。
他们不能这么稀里糊涂过下去。
可陆寒霄偏偏有一种魔力,一下子就能引爆宁锦婳的脾气。
“我没把你当下属。”
他解释得很认真,“你若气我,我任你打骂,但姜姬不行,你再任性也得有个度——”“陆寒霄!”
宁锦婳瞪大了美目,声音陡然尖锐,“在你眼里,我是不是除了任性骄纵,别无可取之处了?”
陆寒霄道:“自然不是。”
情人眼里出西施,更别提宁锦婳本来就堪比西施,在陆寒霄眼里,他的婳婳千好万好,唯一就是任性了些,他的女人,他包容得起。
但今日姜姬一事,她着实做过了。
他道:“婳婳,我陆寒霄可以向天起誓,此生不二色。这么多年,你看我身边可有莺莺燕燕?你还要我怎么做,你说。”
只要她说的出,他就做的到。陆寒霄也时常迷茫,他对她的心天地可鉴,他们自小的情分,他没变,她也没变,只是为何,他们夫妻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他想靠近她,却发现她浑身的刺,他的心也是肉做的,也会受伤,会心痛。
自从老镇南王妃去世后,能够让他尝到痛苦滋味的,唯有宁锦婳一人。
宁锦婳也很难受。
她明明都想好了,他们好好谈谈,她甚至想过跟他坦白宝儿的身世,可他不分青红皂白过来指责一通,她什么都不想说了。
她委屈。
可当年委屈,有父兄宠着她,有三哥哄着她,如今什么都没了。所有的苦涩,只能自己一个人咽下去。
她忍着眼泪,看向窗上的镂空精美雕花,冷冷道:“你出去。”
她今天不想吵,也不想跟他说话了。
陆寒霄是雄踞一方的王爷,在滇南就是个土皇帝,他不是没脾气,只是不会在言语上争风。闻言,他直接“簌簌”两下解开衣带,大踏步走进床帐。
宁锦婳更气了,眼泪险些掉下来。
她随手拽下另一只耳铛,因为拽得太急,细嫩的耳垂上渐渐显出一个血点。
她平日最怕疼,如今却恍若未闻,在铜镜前呆呆坐了许久,直到烛火跳动摇晃,她才惊觉——夜深了。
她起身往内室走去,掀开床幔,男人已经紧闭双目,直挺挺躺着睡了。
他倒是心大。
宁锦婳冷笑一声,掀开大红鸳鸯被躺了进去,锦被方方正正,她故意裹着被子往里滚了几圈,男人只穿着一身薄绫寝衣,身子露出了大半。
活该!
宁锦婳愤愤道。她本想另找房间睡觉,但转念一想凭什么?她是婳棠院的主人,男人鸠占鹊巢,真给他脸了!
裹着柔软的锦被里,宁锦婳咬着后槽牙,把陆寒霄骂了八百遍。可惜到底心软,过了不到一刻钟,她磨磨蹭蹭,又把被子还了回去。
直到她呼吸声慢慢变得均匀,陆寒霄蓦然睁开双眸。
他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把宁锦婳抱在胸前,勾起她的双脚,抵在自己小腿上,为她捂脚。
他低下头,在她额前落下珍重的一吻。
“今天是三哥不对。”
在宁锦婳熟睡的时候,这个固执又自大的男人才露出些许歉意:“不管怎么样,三哥都不该凶你。”
在他的观念里,只有最没本事的男人才会冲女人发火,他今日心情不虞,确实因公迁怒了她。
可若让他在宁锦婳清醒时对她服软,那也是不可能的。
——烛火扑闪扑闪燃烬,忽地灭了。屋外顿时狂风大作,屋里却始终温暖如春。陆寒霄呈保护姿态地抱着宁锦婳,收紧双臂。她安心枕在他的胸膛上,睡颜恬淡。
一片漆黑中,这对互相嘴硬又怀揣着秘密的夫妻紧紧相拥。这一刻,没有误会,没有嫌隙,他们是世间最亲密的两个人,最恩爱的夫妻,彼此传递着体温。
像一对漫漫长夜里的涸辙之鲋。
报应
姜姬之事并没有结束。
几贴药下去,人虽醒了,却下不得床榻,转眼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九,姜姬依然面如土色,在床上病怏怏躺着。
东次间的书房里,众幕僚齐聚一堂。
赵六木着一张脸,拱手道:“禀王爷,城外人马皆已安排妥当,随时准备接应。”
管家全昇却面色凝重,“王爷,姜姬如今尚在病中,恐怕不适合长途跋涉。”
倒不全昇烂好心,姜姬现在榻都下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