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仿佛有点能够理解天香。
就算明知道对方只是在利用自己,却还是会情不自禁,这种没有任何理由和逻辑的感情大概就是所谓的——爱。
天香爱宋知然,爱到愿意为他装聋作傻、义无反顾、甚至连这世间唯一的亲人都可以不要,就是这么简单。
可是对于娄阁而言,这个答案太残忍,她说不出口。
投我木瓜,报之琼琚。(4)
夜色渐浓,更深露重,娄阁的情绪总算稍稍稳定些了。
也只是稍稍……在苏砚提出必须尽快处理天香的尸体时,他又一次激动了……
“处理?”这个用词让娄阁很不适。
苏砚也觉得不妥,调整了下语气,“我的意思是……埋…埋葬……”
“……”他定定地坐着,不为所动。
“或许你会觉得我太冷血了,可是……”苏砚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跟他分析眼下的处境,“就算你在这儿落地生根守着你姐姐的尸体,她也不会复活,不过你倒是能去黄泉路上陪她。刚才东宫那些人赶尽杀绝的架势你也看到了,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会追到这里来,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
“你若怕死,先走便是了。”
“……不瞒你说,我还真怕死!”苏砚站起身,狠狠地瞪了他眼,气呼呼转身离开。
还没走多远,娄阁就追了上去,用力擒住了她的手腕。
她顿住脚步,转过身,没好气地问:“干什么?!”
他抿了抿唇,别过头,轻声咕哝,“陪我一起埋。”
苏砚甩开了他的手,继续举步。
他略微一怔,片刻后,冲着她的背影喊开了,“不是说我还有你的吗?!”
“我去找工具啊!徒手挖要挖到什么时候去!”
“……”
苏砚没再搭理他,就近晃了几圈,这荒郊野岭是不可能有铲子的,她只好随手掰了些还算结实的树枝凑合着用。
折腾了许久,他们才总算草草地把天香下葬,墓碑也是极为简陋。
看得出娄阁有些无法原谅自己,他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块墓碑前,不发一言,眉宇间满是愧疚。
直到日头缓缓升起,驱散了荒草间的浓雾……
苏砚这才发现,这里离官道并不远,甚至能够听见远处断断续续的车辙声,用不了多久应该就会繁忙起来。
虽然知道必须得尽快离开,否则很容易被人发现;但苏砚还是不太忍心催促他,失去至亲的痛苦她也曾体会过,有多难受她比谁都清楚。
不过好在娄阁还算清醒,并没有任由悲伤吞没自己的理智,没多久后他便依依不舍地转身,轻声咕哝了句,“走吧。”
苏砚没有多话,默默跟上。
如她所料,这片荒地果然离官道不远,还是子午道,从临阳通往蜀中的要道,来往商贾很多。
娄阁拦下了一个商队,给了对方一些银子,让她上了马车。
见他并没有要跟上的意思,苏砚不由地蹙眉,“你不跟我回临阳吗?”
“你先回去……”他努力强颜欢笑着,“我想一个人静静。”
“……”苏砚不太放心地看着他。
猜到了她的担忧,他主动给出保证,“我不会做傻事的。”
“可是……”谁知道他不会一个人想着想着就钻牛角尖了呢?
“听话……”他伸出手,指尖穿过苏砚的发丝,落在她的后脑勺,微微俯身,将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近乎恳求地低喃道:“我只是不想让你看到我狼狈的样子。给我点时间,等我冷静了就来找你。”
她妥协了,轻轻“嗯”了声。
娄阁松开了她,掌心用力拍下了面前的那匹马。
马儿受了惊后,略微扬了扬蹄子,拉着苏砚所乘坐的那辆货车跑了起来。
苏砚忍不住回头,眼看着那道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远得就好像此生都不会再相见般……
或许是真的不会再见了吧?他姐姐死了,她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呢。
投我木瓜,报之琼琚。(5)
苏砚并没有时间想太多,很快她便意识到自己玩脱了。
那晚,有无数双眼睛看着“宋知然”将天香带走,此后,天香便失踪了,生死未卜。江湖上顿时一片哗然,宋知然的盟主身份也受到了质疑,最终被逼卸任。
不过是个花魁失踪而已,按理说掀不起什么太大的风浪,纵然这个花魁身份不简单,可也没多少人知道她不简单。很显然,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试图想要把事情闹大,起初,苏砚觉得多半是太子所为,可是事态的发展越来越奇怪了……
突然就有传言说,七皇子李无恙与宋知然往来密切,此事恐与朝廷有关。
这就很尴尬了呀,江湖和朝堂原本关系就很微妙,虽然偶有合作,但大部分时候是默契地互不干扰,如此一来,平衡难免被打破。
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