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蕴龄弯腰将桌案上已经批好的文书抱起,冗杂的桌面顿时整齐了许多,她对着低头写着的萧华行礼后轻声退下。
萧华闻到熟悉的味道,甜腻扑鼻的熏香,是萧蕴龄身上的味道,但近几日味道却淡了许多。
“沈策待会来,你留着等他一道吧。”萧华望着外边天色,她知道是沈策送她回府的。
往日期盼婚姻的少女此时绷紧了面色,语气平静无波:“臣不与他一起。”
萧华新奇地看着她泛着寒霜的脸蛋,提醒她:“那你先走吧,遇到他恐怕走不了了。”
少女看向她的眼睛中闪着点点泪光,萧蕴龄又行了一礼,脚步匆忙地离开,似乎真怕碰到自己的未婚夫。
这些男女之间的事啊,萧华摇摇头,继续批阅着桌案上的奏折。
暮色苍茫,寒鸦飞掠。
萧华手指点着桌案,她写了许久的字,又见了一个下午的大臣,肩膀已经僵硬酸痛。
宫女上前替她按摩着肩膀,萧华靠在椅背上,坐在下首的男子衣冠楚楚,官服令他冷漠的面上多了几分正气。
这副模样,总能骗到无知少女。
萧华怀疑萧蕴龄从未认清过沈策的真面目,她幸灾乐祸地问:“你对本宫的女官做了什么,她听说你要来,方才可是哭着离开的。”
男子面上表情未动,不被她的话语影响,“殿下若无事了,臣便告退了。”
待他离开后,萧华问着身边的宫女:“距离他们婚期还有多久?”
宫女回忆了一番,答道:“还有三个月。”
“如果他们真能成婚,本宫要好好备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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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噶的鸟鸣声在上空盘旋,听着总让人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想起沈策,萧蕴龄心中不快,她靠近车门问着车夫:“还有多久到?”
性格温和的少女也有气愤的时候,才不是被揉揉肚子、哄着睡觉就会原谅他粗鲁行为的。
“郡主,前面再拐两个弯就到了。”车夫回答道。
她坐在杨府的马车中,心中总隐隐不安。
海棠纹样的团扇随着主人的心情扇动得只有残影, 萧蕴龄蹙眉看着越来越黑的街道,回到杨府总要经过这一段少有人涉足的小巷,每每经过她总恐惧暗巷的幽深。
她不喜欢这样的场景, 总令她觉得有无法预料的事即将发生。
牵引车厢的马蹄不安地踢踏地面, 不愿意再前行, 挂在马车前的灯笼被甩得晃动不止。
“嘿, 这些畜生!”车夫挥动马鞭斥责它们前行, 飒飒声响响个不停。
萧蕴龄蹙眉从车窗望过去, “它们怎么了?”
驾车的马有两匹,往常不曾经历过两匹马都躁动的情形,她疑心它们是否吃错了草料。
马夫也郁闷,他回着话,一时不察, 缰绳直接从手中脱落,左边骏马的前蹄高高扬起,惊扰了另一匹马长啸嘶鸣。
嗤啦一声,挂在车身前的灯笼撞到车壁熄灭。
萧蕴龄眼前一片黑暗,只有车夫还在怒骂控制不住的马。
她手指紧握着窗沿,但仍被甩着撞到案几一角,待萧蕴龄捂着腰匍匐在地稳住身形时,有呲呲的声音响起。
身体顿时僵住, 车外已经没有车夫的骂声, 马匹似乎也恢复冷静, 不再有啸叫声,只有几声踩踏的得得响动。
车门被猛地扯开, 来人一眼便看到瑟瑟发抖的娇弱女子。
火折子在眼前燃烧,照亮了美貌少女, 也令她看到了蒙面的陌生人。
她看到了倒在车门附近的车夫,他还睁着的双眼看向她,残余生前的惊愕。
事发突然,他们都没有预料到天子脚下会发生行凶之事。
“谁让你来的?”她颤抖着声音问着,脸上已失了血色。
蒙面人接过不少这种单子,见到这样胆小的贵族女子,并不稀奇她的反应,相比晕过去的肥羊,她已经算冷静的了。
车辆被驾驶进入荒凉小院,已近宵禁时辰,巡逻的士兵没有注意到这辆寻常的马车。
萧蕴龄被扯落摔在枯叶上,被绑缚的手背蹭了一摊树叶腐烂形成的淤泥。
口中的脏布被人拿出时,她忍不住趴在地上干呕了几声。
“小娘子,谁让我来的,您得问问自己,想一想自己得罪什么人了。”他脸上还包着黑色布巾,萧蕴龄只能看见他的一双眼睛,在重新点亮的灯笼下,那对眼珠子浑浊发黄,看向她时像是盯着货物。
她打了个寒颤,目光哀哀地祈求他:“他给了你多少好处,我可以十倍奉上,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未来夫婿是谁,你要多少钱财我都给得起。”
这样熟悉的话术,令蒙面人哈哈大笑起来,这些天真的小娘子,总觉得金银珠宝能够解决一切问题,遇到困境第一反应便是用身份威胁,用钱财诱惑。
“我们这一行讲究规矩,收了东家的钱,自然得把事给办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