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巧合,在娘娘将所有人赶出来后发生火灾,因此错过了发现的时机,令火势逐渐泛滥。
“郡主!”一宫女忽然尖叫起来,她想起来了被遗忘的那名女子:“惠柔郡主也在里面!”
侍卫的衣袖被烧得卷起,露出灼伤的手臂,披在身上的湿被水汽已经被蒸干,干燥灼热地罩在背上,他们来不及将厚重的被衾扔下,提着担架快步冲出大门。
守在屋外的太监忙上前接过担架上的太后,刚松下的心在看到太后惨白的面容时倒吸一口气,她看着凶多吉少,他们心中忧虑不已。
“还有一人在里边呢!”夜里守门的宫女慌不择步地跑过来,她喘着粗气喊道:“惠柔郡主也在。”
刚从火光逃离的侍卫抬头望着乌黑的浓烟,火光与黑烟冲天而上,他们站在外边还能感受到火舌舔舐的痛意。
侍卫的目光不由得带上谴责,为何要这个时候提醒他们,面面相觑了片刻,侍卫推诿道:“火势愈发大了,那贵人恐已遇难。”
“谁还在里边?”从人群中走出一男子,他冷声问道。
他装扮贵气,侍卫不敢敷衍,低声喃喃道:“宫女说有一名郡主在里边。”
林枫拉着沈策的手臂,焦急劝阻道:“火太大了,主子不能进去,属下去吧,属下保证一定找到郡主。”
“不必,这事与你无关。”
沈策将打湿的被褥披在身上,他看上去与往常一般冷静,动作迅速有序,不见半分凌乱,他甚至能分析从哪里进去,走什么线路稍微安全些,但他试图进入已经快要坍塌的房屋便是最大的不冷静。
太后喜好享乐,她每月到来的荣兴寺内有着专门为她塑造了奢华寝殿,香云纱将宽阔的大殿分成错落有致的空间,四散的烛台奢靡精贵。
现下这座华美的房子俱被火光笼罩,热浪一阵阵席卷着屋外空气。
林枫怎么敢让他进去,却也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主子已经决定的事。
许霜音寻找着沈策,见他意欲进入火里,顿时失了冷静,她颤抖着声音:“现在已经晚了,你进去会死的!”
她痛恨自己方才的隐瞒,如果早些说,沈策就不会在般若院耽误时间,侍卫也能在火势还小时救出萧蕴龄。
许霜音自觉愧对萧蕴龄,但现在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沈策冒险。她苦苦哀求劝说,可她像被神话中的罩子笼盖一般,那罩子将她与沈策隔绝了一般,无论她在这边如何哭泣着求他,他只是冷漠地拂开她的手,令他人带她离开。
沈策不欲与他们耽搁时间,他几乎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也感知不到火舌的獠牙,他只想找到萧蕴龄。
他见多了其他人的死亡,也期盼着自己死去的一天,可是萧蕴龄不能,至少她不能在这么年轻的时候离开,她还有许多期望没有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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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蕴龄用湿帕捂着鼻子,被青莲从打开的窗户上扶下来。
她像是重新认识青莲一般,这个总是少言寡语的侍女,竟敢说出谋杀天子之母的计划。但萧蕴龄此时无暇称赞青莲的勇气,她得伪造自己逃生的痕迹。
等到她跌跌撞撞,灰头土脸地“逃离”火场时,她却看到了不该见到的人。
萧蕴龄的模样狼狈至极,发尾被火苗烧断,衣裙破碎布满灰烬,脖子和手臂上更是蹭出了细密伤痕。
但林枫没有心思去关心她的伤势,他的手指紧紧掐入她手臂上破开流血的伤口,萧蕴龄没有见过他动怒的模样,此时他的眼神几乎想杀了她:“你怎么在这里?!”
他身后的许霜音脱力摔倒在地,她脸上失了血色,哆嗦着嘴唇,却再说不出话。
“我逃出来了。”她脑子蓦地一片空白,准备好的托辞此时已经忘却。
萧蕴龄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林枫在荣兴寺,那沈策呢?
“他在哪?”周围人来人往,可她找不到沈策的身影。
她从他们的表现中已经猜到了沈策会在哪里,但仍然不愿意相信。
怎么可能?
怎么会有人冒死救她?
如果是她,她才不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赌另一个人的生机,就像她现在面容灰败地等在火场外,等着沈策自己逃出来。
她没有勇气和沈策一样踏入危险的火里,即使他是为了她而身处险境。
林枫疯了一般将水泼向火里,许霜音在催促宫人。横梁已经塌下,横亘在门口燃烧,她看不见门里除了火还有什么,噼里啪啦的声响中,又一根梁柱塌下。
他可能已经死了。
为了救她而死。
死于她的谎言。
似乎有人在骂她,又有人在劝阻,毕竟在其他人眼中,她只是刚刚从火场逃生的可怜人。
哪怕沈策为了救她而死,她也是无辜的,她是从火里九死一生逃出的幸存者,她最不愿意看到有人因她而死。
有良知的人都不会谴责她,可是她自己呢?
萧蕴龄迷茫地盯着寝殿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