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是最轻松的丫鬟了,作为萧蕴龄的贴身侍女,脏话累活自然轮不到她,可是五小姐也不需要她帮忙做些什么,许多时候她并不知道萧蕴龄的动向。
主子与贴身侍女本该是互相信任的关系,但五小姐对她的提防心至今没有放下,青莲有心让萧蕴龄知道她的忠心,却不知从何努力。
“她和沈策是怎么认识的?”萧蕴文摇扇的动作愈发急躁,纨扇上的花纹只有残影。
见青莲不答,她猜测:“难道是父亲让她去的?”
青莲仍然表示不知。
正说着,萧蕴龄的身影总算从小道尽头出现,她的衣着装扮与离开时并无区别。
“姐姐?”萧蕴龄讶异地看着她们向自己走近,疑惑的目光淡淡扫过萧蕴文身后的青莲。
青莲便知道自己更不值得主子信任了。
“我令人传了话回来,姐姐没有收到吗?”
她留在沈策住处用膳,在下午时传口信回到杨府,让姐姐不必为她担心。
“收到了,只是担心你晚上不回来。”萧蕴文不想她嫌弃自己唠叨,但语气仍重了些:“明日你不许去找他了。”
“为何?”萧蕴龄并未生气,只是困惑地看着她。
垂柳飘拂,少女脸上天真懵懂,在灯笼朦胧的光照下,气质不染纤尘。
萧蕴文不知道沈策给她下了什么迷魂药,令她这般不顾名节地跟在他身边,甚至不怜惜自己身为王爷女儿的尊严。
但她没有立场去管教这个妹妹,萧蕴文主动道歉道:“是我将你说得太过分了。”
“我知道姐姐是为了我好。”萧蕴龄嘴角含笑,她脾气总是很好。
“那你为何不肯听我的话?”萧蕴文叹了口气,萧蕴龄向来听话,唯独在这件事上一意孤行,“父亲知道你和他的事吗?”
“知道的。”
难怪。
萧蕴文对父亲的埋怨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深,但嫁人后渐渐淡了,此时伴随她整个少女时期的怒火又一次升起。
她挽着妹妹的手,绕过刻着莲叶的檐柱,萧蕴文与她走在游廊,解释方才的话:“许侍郎的夫人邀请我们参加乔迁宴,就在明日,你需得与我一同前去。”
“乔迁?”
“许家老夫人做主令许家几兄弟分家了,许侍郎不是长子,需搬离祖宅。”
涉及家族恩怨,萧蕴文对细节亦不知晓,只知道侍郎夫人很是快意,递给她请帖的下人都喜上眉梢。
“就在明日,好像有些匆忙。”还要挑选合适的礼物。
萧蕴文通过许府下人的话猜测道:“我们与许家并无渊源,她原先是不打算请我们去的,我猜想是你与许家小姐骑马后,她才起了邀请我们的心思。”
因此,许夫人邀请的不是萧蕴文,而是住在她家中的萧蕴龄。
许府牌匾下, 随着竹竿节节燃烧,竹子的爆破一声声响起,烟雾与硫磺气味弥漫在门口长街。
萧蕴龄便是在锣鼓与爆竿齐鸣中来到许侍郎府上, 挂满喜庆红绸的府外宾客如云, 仆人高声恭迎着宾客的到来, 往来之人皆喜庆地祝贺主人家。
许侍郎与许夫人在大门外迎接宾客, 见萧家姐妹到来, 许夫人笑容满面地上前来。
“杨夫人, 郡主,可算把你们盼来了。”她生了一张慈眉善目的脸,握着萧蕴龄的手掌温暖干燥,熨帖着她有些凉意的手背,莫名的善意令她有些惊讶。
“恭贺许大人与夫人乔迁新居。”萧蕴龄随着姐姐将贺礼送上。
许夫人闻言笑容更加明媚, 眼角细微的纹路都沾上了喜气,能够远离公婆与拧不清的亲戚,她近日过得很是舒坦,便开始有心思琢磨一双儿女的亲事。
许夫人将她们送到府内,歉意道:“今日到来宾客众多,我还得回去帮忙,招待不周还望杨夫人和郡主见谅。”
萧蕴文连忙道不会,她听着宾客名单, 知道到来的还有侍郎的上官, 这些少不了许夫人亲自招待。
许侍郎为官近三十年, 来往友人众多,许夫人安顿好她们, 便又风风火火地离开。
府内是许夫人的妯娌在招待,贵妇人们坐在戏台下中闲聊, 萧蕴龄偶尔参与几句。
咿咿呀呀的唱词中,夹杂着远处少年人欢呼的笑语声,一妇人见萧蕴龄文静地陪在她们这群之中,体贴道:“郡主年少,不若与他们去打双陆。”
恰逢许霜音引着下人送上糕点茶水,她牵起萧蕴龄的手,身上的花香既不浓烈又不寡淡地萦绕在衣袖间,贴着萧蕴龄亲近道:“方才还在找你呢,快随我来。”
她们穿过庭院,兰惠点缀在流水边,芬香蔼然扑鼻,萧蕴龄这才发觉许霜音身上的不是熏香,而是沾染的兰花香气。
她举目望去,地势高处有一凉亭,曲水流觞自亭下经过,蜿蜒自流水对岸。凉亭上似乎有人在,萧蕴龄只见到一片在廊柱间若隐若现的玄色衣角,有成年男子的交谈声断续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