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动手,事情闹大了恐怕不好收场,其他人明白她的意思,直接从敞开的大门进入这处借给客人的院落。
“王爷,先跪拜懿旨罢。”
众人熙攘吵闹中,沉着的声音自他们身后响起,气质冷然的男子从远处走近,悠长的凤眼淡淡扫过,誉王下意识心颤了一瞬。
誉王微眯双眼盯着他的双手,强撑着冷笑道:“沈将军,懿旨在哪?”
他手上分明没有所谓的懿旨,竟敢诓骗他们。
“吴百山,去拿。”沈策吩咐着。
见他如此,誉王一时拿不定主意,他犹疑地看了一眼木云,她也是有所顾虑,因此众人在院外僵持下来。
吴百山匆匆推开房门,萧蕴龄正踩着椅子跨过屋后的棂窗,整个人几乎探出屋外。
他吓了一跳,忙上前将人拉住,压低声音道:“主子回来了,没事了。”
萧蕴龄怔愣地看着他翻箱倒柜地拿出一卷黄色卷轴,又步伐匆忙地离开。
誉王瞪大了眼看着那阉人手中的黄色卷轴,凤鸟衔珠,百鸟朝鸣,他生长于皇宫,对此物再熟悉不过,正是太后的懿旨。
他与木云面面相觑,终究是跪在懿旨面前。
吴百山出去时没有将门关严实,萧蕴龄透过门缝,窥见父亲与母亲的头顶。
她心目中至高无上的父亲母亲,此时匍匐在沈策面前,或者说是匍匐在他手中的懿旨面前,因宫中的贵人而低下头颅。
“誉王五女萧蕴龄,性行温良,着即赐封惠柔郡主。”沈策将懿旨合上,继续道:“此外,长公主生辰宴,邀请五小姐参加。”
誉王瞬间便知晓了所谓懿旨是长公主借太后的名义颁布,他的女儿何时入了长公主的眼?惊扰他多时的难题在此时松动,长公主此举,是否也证明了她信任誉王府的清白?
现下萧蕴龄是否还在院子中已经不重要了,连她那婚约也不再是她的约束。
不过一句话,便解决了她的难题,救她出困境。
这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吗?
萧蕴龄听见自己心脏一声声地撞击着胸膛,激昂的冲动令她手指止不住战栗,她在这一刻,罕见地感受到了吴百山所说的心境安宁。
她已经无暇关心父亲他们的离去。
萧蕴龄贪婪地注视着沈策的走近,目光被明黄的卷轴吸引,她恭敬地跪在懿旨前,接受权力对她的馈赠。
她的视线从手中的懿旨落到面前的男子身上,他对千呼万唤的叩拜与谄媚习以为常,是长年处于权力漩涡养出的一身矜贵。
他为她杀了陈实,助她逃离萧敛竹,帮她解除与王万利的婚约。
在接过懿旨时,她决心得到他。
萧蕴龄珍重地展开手中的卷轴,她手指轻轻摸过上面的每一个字,敬畏地看着太后宝印,如在梦中一般:“长公主竟然知道我?”
虽然她的郡主封赏只是个没有食邑的名头,但对她来说已是贵重的礼物,府上除了王妃的女儿,其他姊妹都没有得到郡主头衔。
“她不知道。”沈策打破她的幻想。
他靠在榻上,手指掀过一页兵书,方才的闹剧在他身上没有留下痕迹,从容得令萧蕴龄嫉妒。
“不知道怎么会专门给我颁布一份懿旨。”萧蕴龄抱着它坐在沈策身边,满脸憧憬,“她还邀请我参加宴会。”
她发髻上的步摇在他眼前摇晃,玉石碰撞泠泠清越,有些吵闹,沈策抬手将它拔下抛在一旁。
“这是我写的。”见萧蕴龄不相信,他继续道:“殿下给了一张我空白的懿旨。”
萧蕴龄震惊于他在长公主身边的地位,她语气笃定:“她很信任你。”
“她只是会识人。”
萧蕴龄的注意力从怀中的懿旨转移到面前的男人身上,沈策的地位说服了她,令她一定要得到他。
“既然是你写的, 你为何不写多一些夸我。”萧蕴龄再看手中的懿旨,顿时不太满意,通篇只有一句话, 夸她的只有一个“性行温良”。
“难道你觉得我没有其他优点吗?”
她倾身靠近他, 耳珰垂落在下颌, 又滚动到他的衣袍, 她凑在他身前, 试图看清他手执书卷的内容。
“懒得写。”他不理会萧蕴龄的靠近, 姿态清闲地靠在攒接而成的围栏上,藏青色的衣玦自雕刻的蝙蝠缠枝纹样流淌而下,暗纹飘浮着微光。
萧蕴龄看不进去他的兵书,他握着书册的手指上遍布两三道陈旧的刀疤,横亘在骨节下, 如玉质上遍布碎裂痕迹,明明破坏了玉石的完美,却无损它质地的美感,像那块他给她的玉佩一般。
他又翻过一页。
萧蕴龄心尖一颤,莫名的悸动啃噬她的心脏,她欲盖弥彰地将视线移到他的脸上。
暖春末尾,天朗气清,偶闻几声虫鸣, 斑驳树影为敞开的窗格挡住部分亮光, 叶子婆娑中, 他的面容更加清晰。
直到轻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