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晞眼珠一转,挥手示意侍女出去,展臂拢住她的肩背,与虎谋皮道:“你叫我一声夫君,我便穿。”
蒋银蟾柳眉倒竖,推开他,向门前拿起叉帘子的叉竿,道:“你敢跟我提条件?真是反了!”作势要打他,他也不躲,俨然是恃宠而骄了。
蒋银蟾咬咬牙,丢下叉竿,道:“不穿就不穿,谁稀罕你!”一扭身跑了。
原明非和文紫芝在厅上吃茶,一个正襟危坐,一个哀哀怨怨,气氛闷抑,见蒋银蟾来了,原明非顿觉松快些,又见她气鼓鼓的,便笑问:“怎么了?又和晞官拌嘴了?”
“没有!”蒋银蟾在文紫芝旁边坐下,心内懊悔:不该如此宠着他。
隔了片时,原晞走进来,穿的正是那件浅桃红重莲绫衣,春风骀荡,真个人面桃花。蒋银蟾瞧着,转怒为喜,却移开眼,板着脸吃点心。原晞慰问了文紫芝两句,在蒋银蟾对面坐下。
照见五蕴皆空(二)
原明非瞥着原晞,道:“难得见你穿的这么鲜嫩,倒像是小了几岁。”
原晞扯了下衣摆,无奈地笑着,道:“银蟾喜欢。”
婚姻不幸的文紫芝,遁入空门的原明非,都是久违情爱的人,被原晞这话透露出的闺房之趣弄得不大自在。蒋银蟾左右睃了睃,也有些不好意思,低了头,在桌子底下踢了原晞一脚。
原晞故意臊她,没想到成功了,大有意外之喜,看着她笑。文紫芝摸出帕子擦了擦嘴,道:“世子和蒋小姐真是如胶似漆,将来成了亲,必定更加恩爱。”
原晞道:“承二奶奶吉言。”
文紫芝起身告辞,三人又嘱咐她一番,望着她去了。
蒋银蟾道:“亲妹子被人欺负,文相国就一点都不心疼么?以前贝堂主的师妹被丈夫打了一巴掌,贝堂主知道,立马派人剁了那男人的一根手指。”
原晞道:“王公大臣哪有江湖人士那么多情义,文相国需要齐家的支持,为此牺牲他妹子也不算什么。他还想与西蕃联合攻打中原呢,这一开战要死多少人?他眼里只有利益。”
彼时中原北方战事频繁,西蕃兵强马壮,一旦与妙香联合,后果不堪设想。蒋银蟾当然心向着中原,蹙眉道:“怎样才能除掉文相国?除掉他,就能阻止战事么?”
原明非莞尔,道:“银蟾,我们和你一样不希望开战,南诏就是因为连年征战,民不聊生才灭亡的。只要大权重归原氏,就不会开战。你放心,我们自有主张。”
蒋银蟾道:“我相信禅师,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忙,尽管开口。”
原晞挑眉道:“怎么?我不可信么?”
蒋银蟾乜他一眼,道:“禅师,我今日也骑马。”
原明非也乜了原晞一眼,欣然道:“那我们路上正好说说话。”
原晞又气又笑,坐在马车上,看他们两个并辔而行的背影,白眼一翻,放下了帘子。走了半日,下起廉纤雨,众人披上绿蓑衣,戴上青箬笠。斜风阵阵,雨势渐大,路边的野花落了一地。
原明非道:“银蟾,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回车上罢。”
蒋银蟾不肯,原晞叫人来请了两次,道:“蒋小姐,世子爷说你不回车上,他就出来了。”
他哪里禁得住风吹雨淋,蒋银蟾无可奈何,方钻进马车。原晞靠在车壁上,看她一眼,扬起下巴,闭上了眼。
蒋银蟾指着他道:“你别太得意,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原晞全然不惧,道:“你欠我一声夫君。”
“放屁!”蒋银蟾转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一会又把眼掉过来。
马车驶过一片茶园,潮湿的绿意在他肩头的窗子里连绵不绝,与浅桃红的重莲绫映衬着洁白的脸,嫩似春荑明似玉。蒋银蟾发着呆,他黑漆漆的睫毛一动,她便收回眼。如是几次,原晞忍不住笑了。
次日到了药泉山,□岈嵌空,堆云骈瓣,沸泉蒸汽郁然勃发,如浓烟卷雾,动静极大。众人住在山上的寺院里,吃过饭,原明非带着原晞去解毒,蒋银蟾四处闲逛。
寺后有一温水塘,是从西边的沸泉引来的水,蒋银蟾蹲下身,掬一捧水,照了照自己,对跟着的侍女道:“我在这里坐会儿,你不用服侍。”
侍女道:“这地下潮漉漉的,婢子去拿席子来给小姐坐罢。”
蒋银蟾点点头,道:“顺便把我日前买的《香花夫人外传》拿来。”
香花夫人是南诏王阁罗凤的妻子,生得美艳无双,一如中原的赵飞燕,杨玉环,向来不乏书生替她们著书立传。这本《香花夫人外传》内容离奇,对云雨之事着墨甚多,虽然词句粗糙,蒋银蟾也不是那讲究的人,坐在席子上,脱了鞋袜,把紫夹绸的裤子卷至膝盖,小腿浸在水里,看得津津有味。
侍女自去玩耍,及至红日西沉,原明非和原晞回来,走到这里,只见残阳铺水,柳丝菀菀,翳翳花影里伊人含笑垂首,拿着本书。那种娴静的风流,因在她身上显得格外稀奇。
叔侄两个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