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对原晞的了解,他知道她要走,她便走不了了。但也不一定,或许是她自作多情,原晞并没有那么在意她。
“蒋小姐,你住在这寺里总吃斋饭,太清淡了,城里有一家酒楼,厨子是兴元府人,做得一手好菜,明晚我做东,请你务必赏光。”
蒋银蟾从茶杯里捞起眼,看了看他,答应了。
燕宿雕梁,月度银墙,照在一株盛开的白茶花上,花朵大如盘,九心十八瓣。原明非一袭白袍,傍花而立,净骨天然,绝类花仙。
他见蒋银蟾来了,唇角的笑意变深,道:“银蟾,你来得正好,这株雪狮子头开花了。”
蒋银蟾的目光在他面上停了停,转到花上,赞叹道:“真好看!我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茶花。”说着把鼻子凑近,那花比她的脸还大一圈,皎皎无尘,丰腴如云。
“可惜没有香味。”
“晞官院中有两株墨紫色的,香气很浓,也到开花的时候了。”
蒋银蟾挑起眉梢,道:“那两株叫什么?紫狮子头?”
原明非笑着摇头,道:“叫妖紫。”
蒋银蟾想了想,道:“倒是花随其主。”
赏了会儿花,她说要回中原,原明非心下不舍,想留她再住几时,一人急匆匆地走进院门,道:“禀禅师:世子爷遇刺,伤势很重,王爷请您和两位药师过去看看。”
蒋银蟾和原明非大吃一惊,原明非认得此人是广平王府的家将,当下便叫小沙弥去药师殿请两位药师,一道赶往广平王府,路上问那家将:“刺客是谁?”
“不知道,跟着世子爷的五个人都死了,世子爷昏迷中,等他醒来才能知道详情。”
蒋银蟾揪着心,到了广平王府门首,下马进门,从大门到原晞的院子,曲曲折折的路无比漫长。原晞房中灯火通明,广平王坐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满脸焦急。大夫,侍女,僮仆,满满当当站了一屋子。
广平王见原明非等人来了,起身迎上去恳求他们尽力救治原晞。
屋里弥漫着血腥味和药味,蒋银蟾心慌得更厉害,抢到床边望了一眼。原晞脸白得惨淡,双目紧闭,嘴唇泛青。不及多话,原明非坐下替原晞诊脉,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眉头紧皱。
蒋银蟾道:“禅师,他怎么样?”
原明非安抚她道:“妙香最好的大夫在这里,一定能救得了晞官。”
两位药师诊过脉,都说原晞的外伤还在其次,最棘手的是中了剧毒孔雀青。此毒源于妙香一种叫孔雀青的毒虫,外表鲜艳,颜色如同孔雀尾,因而得名。南诏时期便有大将军中孔雀青而死,一直以来无药可解。若非原晞体内有鬼面蝶蛊,与孔雀青的毒性相抗,已经一命呜呼了。
原明非道:“虽然无药可解,我们想法子拔出毒质,也能保住晞官的性命。”
两位药师点头,众大夫到外间商量拔毒之法,广平王也过去听,蒋银蟾立在床边,呆呆地望着原晞。这变故突如其来,她一时仿佛在做梦,伸手抚摸他的脸,慢慢地清醒过来,又希望他是知道她要走,故意伤成这样拖住她,等她答应嫁给他,他便悄悄服下解药。他做得出这种事。
可是五名随从的死如何解释呢?他不会为了一己之私,牺牲无辜的人。
推翻希望,又陷入恐惧,她生怕这又是一场死别,不禁红了眼圈。原明非等人过来,她便让到一边,看他们围着原晞忙活,插不上手,深感无力。忙到天亮,众人陆续散去,只留下原明非,广平王,蒋银蟾守着原晞,还有两个侍女听呼唤。
原明非道:“大哥,你也去歇着罢,过会儿就有人来探口风了,你不休息,哪有精力应付他们?”
广平王点了点头,站起身道:“有事你便叫我。”看蒋银蟾一眼,又道:“蒋小姐,你也熬了一宿了,东厢房空着,吃点东西,去睡罢。”
蒋银蟾谢过,依旧守在床边,原晞呼吸微弱,肌肤透着荧荧的青色,像书里遭罹天劫的妖精,离不开人的保护。她恋恋的目光注视着他的脸,周围的一切,包括原明非都不在她眼中。
原晞醒来时,正是深夜,桌上点着一盏灯,模模糊糊的,他看见床尾有个人,欹着床柱打盹。他以为是哪个丫头,好大的胆子,竟敢上自己的床,定睛细看,却是蒋银蟾。
床后一声轻响,蒋银蟾睁开眼,警觉地转动眼珠,与他对上,笑逐颜开道:“你醒了!太好了!我去叫闻空禅师!”
原晞低声道:“你别走,我……有些怕。”
蒋银蟾一愣,想他险些被人害死,眼下又虚弱,哪能不怕呢?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别怕,我不走。”便叫一名侍女去叫东厢房里休息的原明非。
双鸳溪照金翠尾(六)
“你觉得怎么样?伤口痛不痛?”
“当然痛了,我好渴,请你倒杯水给我。”
蒋银蟾向桌上倒了一杯热水,吹了吹,托起他的头,将水喂到他嘴边。她何曾服侍过人,那水喂着漏着,只有一半到了原晞嘴里。蒋银蟾放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