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镜派人去看过她几回,她都冷冷淡淡的,柳玉镜也不在意。吴双年少好强,练功急于求成,伤了身子,这两年又受了徒弟的气,竟一病不起,病中回想往事,还是师姐待自己最好,师姐嫁不嫁人,是她的自由,自己不该怨恨她。
信上写道:病体支离,恐时日无多,只盼见阿姐一面,死亦瞑目无憾矣。
柳玉镜接连下令,燕鸿,贝堂主,蔡堂主等人都被派遣出去,她将教中事务交给蓝长老和穆长老,带着蒋银蟾,柯长老,施琴鹤等人去朗池山看望吴双。蒋银蟾对这位吴师叔没什么情谊,听说她病重,也不甚感伤,只是高兴能和母亲一起出远门。
她向曲岩秀辞行,曲岩秀再三叮嘱她路上小心,听得她笑道:“有娘在,怕什么?”
曲岩秀默了默,道:“可惜我身子不好,不能陪你去。”
蒋银蟾道:“你放宽心,好好养着,别总是想这想那的。娘说吴师叔的病就是因为她爱瞎琢磨才好不了的。”
几片乌云埋住太阳,天阴下来,风里有了凉意。蒋银蟾去关窗户,见远处的山头上似有墨龙盘踞,院子里的花草被吹得凌乱,道:“要下大雨了。”
曲岩秀道:“是啊。”
那黑云是积压多年的怨气,时机一到,便要化作雷雨。少顷,云里一闪,一个惊雷,从南到北隆隆滚过,雨脚落地,掀起土腥气。次日,天空湛蓝,马车轧过泥泞的道路,一行人往巴州方向去。
这一路山明水秀,柳玉镜难得清闲,马匹休息吃草时,她便拿着树枝与女儿比划。蒋银蟾的剑与树枝相击,树枝非但不断,轻轻一拨,便将她的剑挡了开去。拆了几招,蒋银蟾感觉像在洪水中使剑,一出手就偏了。
“娘,您这是什么剑法?我怎么从未见过?”
“你没见过的多着呢。”柳玉镜连出十七招,都是精妙绝伦的招数,她慢慢使来,让蒋银蟾看清楚。蒋银蟾记下,上了车默默在心中演练,悟到其中的道理,便与她探讨。虽然境界阅历相差太远,但孩子的想法不受经验的约束,有种天真的灵气,偶尔让柳玉镜耳目一新。
像她这样的高手,再求进步,艰难至极,在别人看来也没有必要,可是柳玉镜从不懈怠。她相信年近四十的自己,依然可以创造传奇。
这日傍晚,众人在一座道观借宿,蒋银蟾和母亲睡一间房,半夜醒来,借着月光,见母亲已坐起身,披上了衣服。窗外一道道身影从屋脊,墙头上落下,穿着打扮各不相同,有男有女,年纪都在三十往上了。
柳玉镜提着剑走出去,暮春的晚风如同情人的手,抚弄她的长发,她微笑着打量众人,手中的剑反光,照在一个身材高大,头顶光秃的壮汉身上,他忙向后跃,呼呼呼连挥三刀,才发现柳玉镜根本没动,甚是尴尬。
柳玉镜噗嗤一声笑出来,道:“宁大侠,你的刀法精进不少。”
这些人都是七大门派的好手,共有十八个,宁大侠看看他们,壮起胆子,刀尖指着柳玉镜道:“魔头,你的死期到了!”
“大家一起上!”
众人鼓足勇气,拿出看家本领,长剑,单刀,铁锤,钢鞭,各种兵刃齐往柳玉镜身上招呼。柯长老等人从房中出来,加入战斗。蒋银蟾因母亲嘱咐,没有出去,扒着窗户瞬也不瞬地瞧着她。
素掌翻飞,如天女散花,每一朵落在人身上,便是一声惨叫。她的剑光在月华下幻化成千万道,所到之处鲜血喷溅。一人瞧准机会,发出十几枚暗器,他叫仇充,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暗器高手,这十几枚暗器的角度诡秘,风声尖锐,速度极快,被柳玉镜的剑光一卷,全都打向了别人。
仇充心下惊骇,看见窗户后的蒋银蟾,目光一动,又向柳玉镜发出一把暗器,转身从袖中抽出一根细长的钢针刺向蒋银蟾。只要柳玉镜阻拦,便躲不过他的下一把暗器。柳玉镜犹豫了一瞬,没有阻拦,倒不是怕他的暗器,而是想考较女儿。
这种考较无疑是有风险的,但柳玉镜的心比寻常母亲狠得多。
针尖刺破窗纸,蒋银蟾人已在窗外,一剑刺穿了仇充的咽喉。柳玉镜说了声好,连杀三人。月亮似不忍再瞧这血腥的场面,躲入彩云后,霎时天地间只有柳玉镜的剑光,杀意凛凛,万夫莫敌。支撑到最后的尚大侠仓皇逃命,月光又亮起来,剑如月光,月光如剑,在他脸畔一晃,他心脏骤缩,浑身僵住了。
扑通一声,他自墙头跌落,柯长老过去看了看,道:“教主,他应该是被吓死了。”
但目送芳尘去(二)
七大门派的十八名好手围攻柳玉镜,无一生还的消息就像风中的花粉,迅速传播开去,在酒肆茶楼,勾栏行院,澡堂武馆,这些江湖中人聚集的地方孕育出千奇百怪的流言。
有人说,柳玉镜已经修炼成魔,饮人血,吸人脑,武功对付不了她,得靠法术。会法术的高人那向来是可遇不可求的,只能等到魔头恶贯满盈,自有人替天行道。
柳玉镜头上裹着玉色绫帕,穿着秋香色锦衣,和蒋银蟾,施琴鹤,柯长老坐在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