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晞道:“你真聪明,像阿茸仙女。”
“阿茸仙女是谁?”
“是妙香的一位姑娘,美丽聪慧,做了许多造福苍生的事,死后就成了仙女。”
两人找到一个山洞,生起火来取暖,洞口有一株柿子树,结得满树果实。蒋银蟾吃了两个柿子,倚着原晞昏昏欲睡。原晞想说埋伏自己的人中有个高手,像是北辰教的人,看她一眼,把话咽了下去。
木柴烧得必剥必剥响,原晞望着火焰沉思,韦家这一闹,自己再流连,会给蒋银蟾带来更多的麻烦,得尽快走。韦家虽然只是帮凶,但蒋银蟾得罪了韦宣礼,难保日后不遭报复,对韦家决不能手软。
韦宣礼回到住处,果然觉得身子软绵绵,轻飘飘,躺在床上起不来,吓坏了一众随从。韦宣礼倒是镇定,一边命人带着一万两银子,三百匹绸缎,送张虔回绛霄镇,一边派人去请文氏的人来解毒。
来人是文王妃的亲信,也是使毒的行家,皱着眉头,半日道:“韦公子,我只能减轻你体内的毒性,要彻底清除,恐怕做不到。”
韦宣礼忍住了没骂他,道:“罢了,我先稳住原晞那边,等拿到解药,你们再动手。”
这日一早,蒋银蟾走进曲岩秀的院子,僮仆说他不在,去副教主处请安了。蒋银蟾就坐在厅上等,风入松窗,翻动案上的一本书,夹在书里的一片红叶飘出来,落在地上。蒋银蟾捡起来,看上面写着一句诗,是自己的笔迹。
红叶晚萧萧,长亭酒一瓢。啊,是去年秋天,在母亲房中发现一片题诗的红叶,她觉得有趣,也捡了一片红叶,写了这么一句,被曲岩秀看见,要了过去。
一年前的事,感觉却很遥远,是这一年里的变化太多了么?
正出神,曲岩秀回来,向她笑道:“原公子要走了,蟾妹怎么有工夫到我这里来?”
蒋银蟾将红叶夹回书里,道:“是不是你告诉韦家的人,原晞在这里?”
“是又如何?”曲岩秀面不改色,一步步的走近她,道:“他要夺我的未婚妻,我这么做岂非人之常情?”
蒋银蟾点头道:“好,你承认就好。”拂袖转身,出门去了。
马滑霜浓少人行(三)
冉冉秋光里,英俊挺拔的少年穿着一件皂色缎窄袖长袍练剑,满地黄花被剑气荡起,十分养眼。
“妹妹,这几招我练得怎么样?”
蒋银蟾颔首,道:“比我上次看好多了。”
岳长倾满面含笑,在她身边坐下,抿了口茶,道:“妹妹,我听说原晞要走了。”
蒋银蟾嗯了一声,道:“他家里出了点事,得回去瞧瞧。”
岳长倾道:“那他还会回来么?”
“也许会,也许不会。”蒋银蟾捏碎一颗核桃,撅起嘴,吹去果仁上的皮,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岳长倾想她一定是心里难受,不愿表露出来,安慰道:“他若有心,自然会回来,若无心,也不值得你记挂,横竖我……我心里总是有你的。”说着低下头,竟把个脸晕红了。
蒋银蟾吃吃笑,道:“你不用安慰我,我没难过,相聚离别都是难免的,相聚有相聚的滋味,离别有离别的滋味,人活一世,要多体验几种滋味才不算白活。”
这是她惆怅数日后得出的感悟,有了这一感悟,目光变得长远,人便从当下的情境中跳脱出来。她毕竟不是深宅大院里无所事事的女人,没有太多闲工夫悲伤。
岳长倾怔了半晌,道:“妹妹是个豁达的人,任性真率,不为红尘所累。”
原晞向柳玉镜辞行回来,见蒋银蟾不在,便往后山找她。分别在即,相聚的每一刻都显得珍贵。岳长倾见原晞来了,便要离开。原晞叫住他,笑道:“我就要走了,一起吃顿饭,就当给我践行罢。”
蒋银蟾诧异地看着原晞,岳长倾愣了愣,含笑答应了。岳长倾拿出二十两银子做东,酒席就摆在他房中,鹿炙鸡酢,鱼鲙羊签,还有一坛岳老爷留下的好酒。
岳长倾举杯道:“原公子,过去多有得罪,还望大度宽容。”
原晞歉然道:“我也有不是之处,岳公子莫往心里去。”
两人饮尽,蒋银蟾面露喜色,道:“好极了,早该如此,大家都是朋友,何必鸡争鸭斗呢。”
原晞瞅她一眼,道:“岳公子要留在绛霄峰过年么?”
岳长倾摇头道:“我下个月便要回去了。”
蒋银蟾嘴角撇下去,闷闷道:“到年下,你们都走了,留下我冷冷清清的。”
原晞道:“不是还有曲公子陪着你么?”
蒋银蟾道:“你胳膊不疼了?”
原晞笑了笑,不说话。岳长倾眼珠在两人脸上转了转,道:“原公子的胳膊怎么了?”
原晞道:“前天出去办事,被人砍了一刀。”
岳长倾骇然道:“竟有这等事?是什么人?”
蒋银蟾和原晞都不说,岳长倾便明白了,喃喃道:“真是丧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