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桐连滚带爬到廊下,扯着脖子道:“打狗还要看主人呐,曲副教主,您分明是不把教主放在眼里!”
曲凌波道:“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我跟师姐的情谊有多深,你这种鼠雀之辈根本想不到!我告诉你,漫说杀一个你,就算十个百个,我都杀了,师姐也不会动我一根手指头!”说着推开两名教众,一拳打向他胸口。
这一拳迅若闪电,却没有打在张桐身上,因为柳玉镜的手比闪电更快。
张桐吓得闭上眼,柳玉镜攥着曲凌波的手腕,满脸无奈道:“凌波,别闹了,你好歹也是副教主,自重身份。”
曲凌波看她半晌,委屈地垂下眼,道:“我想跟师姐一起吃月饼,他们都拦着我。”
柳玉镜略感歉疚,拉着他走进屋里坐下,道:“我本该去看你的,酒沉了,便忘了,你别怪我。这里有酥皮月饼,五仁冰糖猪油馅的,莲蓉馅的,枣泥馅的,木瓜馅的,你爱吃哪个?”
曲凌波总是被她忘记,早已习惯了,初时以为她粗心大意,后来发现她只是没对自己用心,她记得师父喜欢的颜色,爱吃的酒,衣服鞋袜的尺寸,事无巨细,却连中秋节都想不起自己这个人。
曲凌波笑了笑,道:“我爱吃枣泥馅的,跟你说过好多次了。”
柳玉镜拿起一个枣泥馅的月饼给他,道:“师姐记性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月饼上印着一株桂树,树下一只捣药的兔子,曲凌波拿在手中把玩,道:“扫花眠石榻,捣药转溪轮。师姐记得这是谁的诗么?”
怎么能不记得呢?二十年前的中秋夜,她为蒋危阑做了一件藏青缎道袍,蒋危阑穿上,她才发现袖子一只长一只短,再三请他脱下来,他就是不肯,穿着那件道袍和她,曲凌波师徒三人赏月。那双长短不一的袖子,看得她浑身别扭,他却怡然自得,酒至酣处,作诗一首:扫花眠石榻,捣药转溪轮。往往乘黄牸,锦袍乌角巾。
在曲凌波的注视下,柳玉镜却装作不记得,道:“谁啊?李白?”
曲凌波但笑不语,一口一口吃着月饼,心中的嫉妒,愤恨像一只恶狗,疯狂咆哮撕咬,几乎要跃出身体,吞噬眼前的人,天上的月。
曲岩秀得知蒋银蟾要带上岳长倾去太原府,有种跳蚤多了不怕痒的淡定。一行人早上出发,走的是旱路,曲岩秀骑马,蒋银蟾和原晞坐一辆车,岳长倾被蒋银蟾赶去和杏月桐月坐一辆车,原晞脸上才露出点笑意。
车轮轧过坑坑洼洼的路面,蒋银蟾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神神秘秘道:“这是有关七魄楼的情报,我娘昨晚给我的,曲师兄都没看过。”
原晞按捺住欲扬的嘴角,展开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柳玉镜对蒋银蟾说,她也不了解七魄楼,其实她知道的并不少。七魄楼的一把手外号七大王,他有一儿一女,儿子外号胜金,女儿外号臙脂,是他的左膀右臂。
七魄楼共有七七四十九楼,主要做的是搜集情报,暗杀之类的事。一个月前,晋州的富商伏铧合府满门被杀,便是七魄楼的手笔。伏铧的儿子伏可梧仗着一身武功,逃出生天,现躲在甘泉县的雷员外家。
伏可梧身上有一至关重要的账本,七魄楼的人一定还在追杀他。柳玉镜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她要蒋银蟾守住伏可梧这棵树,等着七魄楼的兔子送上门。
原晞叹息道:“柳教主对你还是不放心,表面上让你主持,实际上每一步怎么走,都给你安排好了。”
蒋银蟾道:“跟我娘相处,就要习惯她的掌控。虽然事情大体被她安排好了,还是有些细节我们可以自己做主,比如怎么守住伏可梧,又不打草惊蛇呢?”
原晞欹着车壁闭上眼,摇着折扇,道:“这个容易,到了甘泉县打探一下雷家的情况,我再告诉你。”
走了七八日,众人在甘泉县的一家客店住下,曲岩秀派人去打探雷家的情况,得知雷老爷的母亲沉疴在床,原晞便提议让蒋银蟾扮作药僮,跟着自己去雷家给老夫人看病,借机留在雷家,与他们里应外合。
蒋银蟾觉得好玩,倒也不介意自降身份,做他的药僮。
曲岩秀眉头微拧,沉吟片刻,道:“原公子这主意不错,但蟾妹女扮男装诸多不便,让长倾跟你去岂不是更好?”
岳长倾不想让原晞和蒋银蟾待在一处,也不想让曲岩秀和蒋银蟾待在一处,道:“我武功低微,万一出了事,恐怕不能护原公子周全,还是曲兄跟他去罢。”
曲岩秀扫他一眼,道:“也好,那就我和原公子去罢。”
无情流水多情客(八)
岳长倾见他愿意,面上一喜,原晞语气不软不硬道:“曲公子身材高大,器宇轩昂,扮护卫还行,扮僮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岳长倾笑道:“像原公子这样的神医,身边有个护卫也不奇怪啊。”
原晞握着茶盅,忍着朝他脸上泼过去的冲动,笑道:“岳公子过奖了,这种小地方平白无故怎么会有带着护卫的神医出现?那伏可梧现在是惊弓之鸟,咱们行事务必小心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