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晞默了默,舔了下虎头,道:“我不是怕,我是舍不得。”
蒋银蟾道:“舍不得什么?”
原晞注视着她,道:“舍不得像现在这样,没有旁人,只有你我。”
他眼中的情丝编织成网,向她兜头罩下。蒋银蟾心道不好,狐狸精开始施法了,不要看他的眼睛,不能看他的眼睛!可是这双勾魂摄魄的眼睛,谁能忍住不看?
烈日铄铄烁烁,晒得老虎爪牙松软,轮廓渐趋模糊圆润,失了威风,变成温顺的大猫。蒋银蟾垂下眼,道:“快吃罢,要化了。”
窗外一声一声的蝉乱,岳长倾在酒楼里自斟自饮,吃得两腮泛红,眸光潋滟,看见蒋银蟾和原晞来了,提起嘴角,落寞地笑一笑。
蒋银蟾叫他上车,他牵住她的袖,道:“我和妹妹好久不见,妹妹只顾着跟原公子玩,也不理我一理。”
蒋银蟾笑道:“谁不理你了?上午不是一直在陪你说话?”
岳长倾撅着嘴,道:“你们出去逛也不带上我。”
蒋银蟾道:“这等小地方,连个像样的集市都没有,我想你是不爱逛的。”
岳长倾道:“只要跟妹妹在一处,哪里都好玩。”
蒋银蟾乜他一眼,笑着上了车。两日后的下午,众人到了绛霄峰,蒋银蟾和岳长倾去见柳玉镜和岳老爷。岳老爷三日前便到了,这时和柳玉镜坐在花园里吃茶,白白胖胖的脸上依稀还有一丝年轻时的秀气。
柳玉镜道:“银蟾上个月带人去泾州剿匪,这孩子性子野,下了山就像没笼头的马,办完了事,不肯回来,又去别处玩了。没想到她和长倾会在路上遇见,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巧之极矣!”
岳老爷睁大眼,吃惊道:“银蟾这么小,已经能剿匪了?我的天,也就是柳教主生得出这般能干的女儿。长倾比她还大两岁,几个小混混都收拾不了,丢死人了。”
西京岳家是世家大族,岳老爷子侄众多,有的会做官,有的会经商,有的会养鸟,有的会作画,连会做木匠的都有,就是没有一个武功好手。这是岳老爷的一块心病,后继无人对武林世家来说,是件很危险的事。因此说起不争气的孩子,他的痛心疾首实属真情流露。
蒋银蟾和岳长倾分花拂柳而来,一个穿着淡黄衫子,银白纱裙,一个穿着沉香色的素绢道袍,并肩说笑,好不般配,看得岳老爷心中一动,笑道:“长倾在家整日念叨着要来绛霄峰,看望银蟾,好几个媒人上门说亲,他都不理会。若不是银蟾许了人,我真想成全他们呢。”
柳玉镜道:“你舍得把儿子留在绛霄峰?”
岳老爷笑容半敛,带了五分认真道:“这有什么舍不得的?柳教主还能亏待他不成?再说了,我有十二个儿子呢!”
柳玉镜笑了笑,不接话,心知这女婿的位置有人势在必得,就算没有曲岩秀,也轮不着岳长倾。但这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何必给斗志昂扬的年轻人泼冷水呢?让他们斗去罢。她喜欢看男人明争暗斗,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女儿。
盛开的鲜花,没有蜂环蝶绕,岂不是太冷清了。
柳玉镜打着柄鲜亮的绾色绸扇,绣的正是彩蝶恋花,瞪了走到面前的女儿一眼,道:“你还知道回来!”转脸又笑眯眯地打量着岳长倾,道:“长倾变化好大,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岳长倾道:“五年前我看柳教主像二十许人,如今看,更年轻了。您是怎么保养的,教教我,回去我好告诉我娘。”
柳玉镜道:“小油嘴,你怎么不说我像十八呢?”
岳长倾道:“我心里是这么想的,怕说出来,您当我是那等溜须拍马,油腔滑调的小人呀。”
柳玉镜哈哈笑起来,用扇子敲了他一下,道:“了不得,小小年纪,就这么会说话,以后不知要祸害多少姑娘家。”
闲谈了一会儿,侍女端来酒菜,珍馐美馔,自不必说。原晞坐在房中,桌上只有一碗荤菜,一碗素菜,一碗水饭。正吃着,曲岩秀走到门口,敲了敲门。他穿着一件皂纱袍,身子与髹黑的门板融为一体,古铜色的脸像是浮在半空。
原晞澹然问好,道:“曲公子,你来找大小姐么?她和岳公子去见教主和岳老爷了。”
“我知道。”曲岩秀撩起衣摆,在他对面的方凳上坐下,道:“原公子是蟾妹心尖上的人,他们怎么拿粗茶淡饭对付你?”
原晞苦笑道:“什么心尖上的人,她就是只花蝴蝶,见一个爱一个,现在岳公子才是她心尖上的人。”
曲岩秀心知他想引自己对付岳长倾,并不上当,笑道:“原公子这说的是气话,蟾妹待你不一样,我看得出来。”
原晞摇头道:“你就别安慰我了。吃酒不吃?我这里有半坛酒,还是大小姐吃剩下的。”
曲岩秀道:“那我吃两碗罢。”
原晞拿出酒,给他倒满,自己也倒了半碗。曲岩秀端起碗,嘴唇将要碰到碗口时,动作一顿,斜眼睨着原晞,道:“这酒里不会有毒罢?”
原晞也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