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爷哼了一声,终于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茶水。
苏轻弦送了口气,转头道:“来人,去弄一碗醒酒汤来,快些!”
有丫头答应着出去,老王爷忽然睁开眼,朝着苏轻弦招手:“好孙儿,你过来。”
苏轻弦无奈,弯腰凑了过去:“祖父有什么吩咐?”
老王爷一手搭在他脖子上,正要说话却忽然打了个酒嗝,赶忙抬手捂住嘴巴,转着眼珠去瞄苏轻弦。
苏轻弦无语望天,小声道:“我说祖父,你要不能装装样子就算,咱就换一种法子,每次都喝成这样,你就不难受吗?”
“嘿嘿,嗝,我这不是,嗝……”
苏轻弦皱着眉头捂着鼻子,一把按住老王爷嘴上:“咱等会先喝醒酒汤再说话吧,求你了祖父!”
老王爷瞪眼:“你这是,嗝,嫌弃你,爷爷我吗?”
苏轻弦叹了口气,撇撇嘴:“孙儿不敢。”
“哼!”老王爷一把推开他,站起来大叫,“都给我退下,我今天要好好教训这个不孝子孙!”
苏轻弦长叹一声,又来了。
“给我跪下!”老王爷指了下地面,身子一晃,跌坐进椅子里,“嗝!”
花厅大门一关,下人们见怪不怪地各自散了,房间里就剩下祖孙两个,苏轻弦上前又倒了杯茶水递过去。
“急什么呀,醒酒汤还没送来呢。”
老王爷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放下茶碗摆了摆手,指了下后面屏风,神情陡然一变,轻声道:“你随我来。”
花厅的屏风后面是一间茶室, 只不过老王爷不爱喝茶专爱喝酒,在里面藏了几十坛的好酒,还有一面墙专门用来拜访各种各样的酒壶酒具。
苏轻弦怕他又要喝酒不肯跟他进去, 下人都出去了, 有什么事不能在花厅里说,还非要躲起来呢?
老王爷撇撇嘴, 忽然伸手揪住他耳朵, 拉着就往茶室走。
“孙子大了不由爷,这话说的果然没错,这才几天啊, 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孙儿就不听话了!”
“哎呀呀, 祖父你快松手!”苏轻弦耳朵被揪得生疼, 挨着身子歪着脑袋一路迈着小碎步跟进了茶室,“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快松开,这不是进来了嘛!”
老王爷撅嘴, 见他急得涨红了脸这才放开手,转身去把茶室的门关上。
苏轻弦揉着耳朵看了眼酒窖一般的茶室, 无奈叹了口气,再抬头看时, 老王爷苏弘方已经转过身来,换上了另外一副面孔。
只见他腰背挺直, 步伐矫健,眼睛炯炯有神,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搞了半天, 你装的呀!”苏轻弦哼哼着往桌子前一坐,抱着胳膊道, “在自己家里也不嫌累。”
老王爷轻笑着坐到他对面:“我的傻娃儿,自己家里怎么了?自己家里就不能有防备了?”
苏轻弦掀了掀眼皮:“我以为整个王府都在祖父你的掌握中,原来并不是吗?那么孙儿敢问,祖父是在防备谁,或者在防备什么呢?”
“先不说这个。”老王爷摆摆手,“知道我叫你来做什么吗?”
苏轻弦眼珠转了转:“知道一点,也可能全都不知道。”
老王爷失笑:“这又是怎么说?”
“小戳刚去寻我,说父亲和兄长吵起来了。我回家之后您就派如燕带我过来,那我只能猜测,祖父你知道他俩为何吵架,还不想我参与其中。是不是呢?”
老王爷摸了摸没有胡子的下巴:“也是,也不是。”
苏轻弦偏头:“那,这又是怎么说?”
“你那父兄吵架,找你回家能有什么用,无非添乱罢了。”
“是王妃的意思。”苏轻弦道。
老王爷飞快地盯了他一眼,拿起桌上一只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你娘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幸好你明白。”
对于这一点,苏轻弦嘴上不说,心里却无比认同,父亲现在这位王妃,也就是他的亲娘,绝对是个脑子乱七八糟不知所谓的女人。
单拿今天这事来说,父亲和兄长无论为了什么吵架,他作为次子,说什么都不妥,可他娘却非要把他叫回来,无非就是想让他在父亲面前露脸,继而争宠罢了。
可事关王府继承人这种根基之事,别说他苏轻弦根本不屑那个世子位,就算他想争,也绝不可能这样胡乱作为。
“祖父解救之恩,孙儿无以为报。”苏轻弦拿起酒壶,“给祖父满上一杯聊表寸心吧。”
老王爷按住他手腕:“免啦,再喝就真多了。”
苏轻弦笑笑放下酒壶:“祖父就单为了这个?可知父兄二人为何争吵?”
“一大早三道敕命,你也该知道了吧。”老王爷说着,神色不由凝重起来,“没想到我这还没闭眼呢,老苏家又要闹夺嫡了。”
“祖父言重了。”苏轻弦语气倒是蛮轻松,“依孙儿看,就算三皇子进京,也不至于真就是来夺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