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昔钧缓缓摇头道?:“相逢何必曾相识——同样,相识也不必再相逢。”
安隐顿足道?:“我是不明白啦,好话歹话我也说尽了,小姐你若是不想见公主,又何必趟沈小姐的浑水!”
岳昔钧不言。
良久,安隐险些以为得?不到答案了,方听?得?岳昔钧道?:“因为明珠公主可能有险,她深情一场,我不可不报。”
“有险?”安隐不信,道?,“她是俗家弟子,法号都有了,日?日?在庵中吃斋礼佛,不问世事,会有甚么险?”
岳昔钧道?:“我也不知。”
安隐不解道?:“那小姐怎说……”
岳昔钧道?:“死了驸马的公主,皈依佛门,这本没甚么。但一直没有野心的沈淑慎,在明珠公主皈依之?后,便急着搅动?风云——单单为了自己谋利,不必做到这般地步。沈淑慎对明珠公主一往情深,又似乎知晓甚么皇家秘辛,这不就说明,很有可能是明珠公主有险么?沈淑慎这般做,怕是要迷惑人眼,叫盯着明珠公主的人生疑,不敢轻举妄动?。又或者,叫暗处之?人慌乱中自露马脚。你想想,百戏那日?的刺杀,还有摘星楼上的一场大火——公主两次出府,都遇到了险情,这容不得?人不多想。”
安隐思索道?:“那公主知晓此事么?又是谁要害公主?”
岳昔钧道?:“这不重要。沈淑慎要一柄刀,我就给她一柄刀,只消护得?殿下周全,我也算偿还了她削肉大恩一场。”
安隐心中道?:小姐将?她的病症曲解成蒙恩惶恐,还是不愿直面……罢了,公主也算对我们有恩,小姐也不曾说错。
安隐正要开口道?“我助小姐”,却听?岳昔钧道?:“既然?如此,你速速回家,带娘亲们搬离。”
安隐讶道?:“有丹书铁券在手,皇帝皇后要面上过得?去,夫人们应当不会有危险才是。”
“倒不是担心帝后下手,”岳昔钧道?,“便是要下手,未必用明枪,暗箭更是难防。现下既然?有人连明珠公主都敢动?,驸马亲人未必安全。”
安隐也知这种大事,飞鸽传书或是驿站寄信未必能够放心,却还是放心不下岳昔钧,道?:“可是小姐你也需要人照顾啊。”
岳昔钧笑道?:“沈淑慎定然?不会叫我死了,衣食起居定然?也为我安排妥当,你就放心罢。”
安隐只得?道?:“那我明日?起行,和夫人们认了新居处的道?路,便来寻小姐。”
岳昔钧点?头道?:“好。”
于是,二人回房收拾,翌日?话别,依依不舍。岳昔钧望着安隐背着包袱离去的身?影,忽然?捏紧了轮椅扶手,待等一阵心悸过后,她若无其?事地推着轮椅转回程,孤影很短,短到难以为伴。
岳昔钧又是一个人了。
端阳楼船鬼书烈火
岳昔钧在沈淑慎院中偏房住了小半个月, 足不出户,瞒着宅子里的旁人。
因离沈淑慎近,故而有些事, 沈淑慎是瞒不过岳昔钧的——沈淑慎不知岳昔钧会武功, 耳力好, 便也不知岳昔钧其实知晓了一些事情。譬如,岳昔钧第一次听见谢文瑶翻墙进来,还疑心进了刺客,暗自戒备, 却听闻沈淑慎与?谢文瑶的絮絮低谈, 只不过这交谈声隔着屋墙,听不真切罢了。
岳昔钧有时夜半听见沈淑慎的踱步声, 从窗外瞧去,见沈淑慎房中一盏灯亮, 伴着叹息之声影影绰绰。
这小半个?月, 岳昔钧与沈淑慎比邻而居,却未曾见过面。
直到五月初四?夜,沈淑慎带了一身衣服, 来至了岳昔钧的房间。
沈淑慎开门见山地道:“明日端阳,你换上这身衣裳, 听我的安排。”
岳昔钧道:“是。”
沈淑慎细细交代?一番,便离开了,岳昔钧摸了摸那?衣裳,若有所思?。
五月初五,艾香满街, 穿京河上龙舟竞渡,鼓声震天, 两岸游人喝喊助威,一派红火热闹景象。
忽然,只听龙舟之上众人大喊“转舵!转舵!”,鼓手急敲,“咚咚咚”的鼓声催命也似的,惹得离岸边远些的人都不由相互询问:“怎么了?怎么了?”
不单单龙舟上的人焦急,岸边观看者?亦俱哗然——
只见一艘巨大的楼船缓缓顺流而下,与?那?龙舟相向而行。
此时,二船相距十?余丈,但根据水流的速度,不消片刻便会相撞!而那?龙舟之后还有其他龙舟,根本?不可能调头后退。
龙舟上有一人嘶声高?呼道:“兀那?舵工!快快将船靠岸!好叫我们?先行!”
而那?楼船上无人应答。
忽然,有人眼尖,指着那?楼船颤声道:“你们?看!船上,是不是没有人!”
一石惊起千层浪,河上岸边又是一阵喧哗。
有人附和道:“不错!确实没有人!”
有人质疑道:“没有人,船怎么开的?单靠水流做不到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