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琼想到此处,便也不再戳她痛处,只问道:“驸马若是乏了,本宫叫人送你去歇息。”
岳昔钧上一句还在夸琵琶声动听?,谢文琼下?一句就问她乏累否,这让岳昔钧也察觉出谢文琼将一切已然看在眼中,心中道:她也算长了颗七窍玲珑心,不在意时不肯把心往人身上略放一放,在意之时倒是细致入微。
岳昔钧道:“不必因臣扫兴,况臣并未乏累。”
谢文琼道:“嗯。”
谢文琼所?在这船乃是后宫嫔妃所?在之船,只有岳昔钧一个“男人”,舟中女子们言笑晏晏,皇后坐在上首,不时和谢文琼谈谈天。
少顷,有一豆蔻年华之女举盏前来,敬了皇后之后,又?转向谢文琼与岳昔钧二人,笑道:“瑶儿祝皇姊、姐丈上巳安康。”
原来,这位正是荣贵妃所?出的端宁公主谢文瑶。
谢文琼也举杯道:“同贺。”
岳昔钧随着饮了一杯,她的腿伤不能?饮酒,因此和未及笄的谢文瑶一样,喝的都是蜜水。
谢文瑶却不立时离开,寒暄道:“听?闻皇姊前几日受惊了,可大安了?我不能?出宫,因此也没能?及时拜访。”
谢文琼道:“小事而已。”
荣贵妃膝下?只有谢文瑶一个孩子,因此谢文琼也不疑心她替自家兄弟来旁敲侧击。
谢文瑶道:“我听?闻这猛然惊伤最是伤身,皇姊还是请太医看看为好。”
谢文琼客气地道:“劳皇妹提醒,回府之后便叫太医。”
谢文瑶笑道:“嗯,皇姊多保重为好,姐丈也是。姐丈的身子可好些了?”
皇后在旁听?了,教她道:“你尚未出阁,不该问你姐丈的身体。”
谢文瑶分明?有些不以为然,却还是应声道:“儿臣受教了。”
琼瑛跪宫门议和亲
皇后刚训了谢文瑶一句, 良妃便接口?道:“姊姊何必待小辈如此严苛呢,想来端宁公主?正是和?她皇姊亲近,爱屋及乌, 才问起驸马的身体来。既然都是一家人, 问问打甚么紧?”
谢文琼闻言去看良妃, 只见良妃神情似笑非笑,说话不阴不阳。
原来,自打良妃膝下的广惠公主谢文瑛和亲之后,她便对?谢文琼与皇后阴阳怪气起来。只因朔荇天汗求亲时, 谢文琼比谢文瑛年长几岁, 而?谢文瑛不过才及笄,良妃便觉不该自己的女儿?去千里之外的“胡蛮之地”, 大哭大闹了许久,还是谢文瑛在她宫门前跪了一个时辰, 才劝服了良妃。
谢文琼当时也?跪了, 但她是在皇帝寝宫门口?跪的,口口声声说的是“若是国强能胜战,何须女子去和?亲”。这是她生下来十九载第一次强硬地顶撞父皇, 皇帝果然气极,任由她跪了一夜, 皇后来劝也?拒之不见。那一夜,宫中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掩着兵荒马乱。谢文琼那夜之后,发烧不退,大病一场,错过了给谢文瑛送行。
然而?, 和?亲不过一载,烽烟又起。天汗见荼切儿?部势头正猛, 便毁约开战,初时确实打得丰朝节节败退,后来皇帝换了帅调了兵,局势便逐渐逆转过来,甚至月前大败荼切儿?部。
但是,不论战败与战胜,恐怕谢文瑛的日子都尴尴尬尬,并不好过。
谢文琼收回思绪,正听见皇后对?良妃道?:“妹妹此言差矣,便是爱屋及乌,也?不该及外男。”
良妃正待要再说,谢文瑶的生母荣贵妃打圆场道?:“瑶儿?不懂事,二位姊姊妹妹莫要为她争吵。瑶儿?,快过来。”
谢文瑶应了一声,又冲皇后与谢文琼笑了一下,微微一福,便回荣贵妃身边去了。
岳昔钧不便插话,只默默为谢文琼添了一回酒,顺手摸了摸酒盏,低声道?:“殿下,酒冷了,叫她们?温一下罢。”
说着,岳昔钧便冲一旁的小丫鬟招招手。
谢文琼道?:“春日尚暖,吃吃冷酒无妨。”
岳昔钧道?:“适才端宁公主?还劝殿下保重身体,殿下这就吃起冷酒来了。”
谢文琼随口?道?:“她劝我便要听么?”
岳昔钧道?:“那若是臣劝,殿下听么?”
谢文琼侧首去看她,只见岳昔钧神色认真,没有半分?轻佻,仿佛真是一位忠心?谏臣。
谢文琼不答,只是将手中杯盏放在了丫鬟手捧的盘子之上。
岳昔钧也?将酒壶放在托盘上,对?丫鬟一笑,道?:“有劳。”
谢文琼听了,道?:“你倒是客气。”
岳昔钧只当是谢文琼随口?一怼,也?不搭茬,转而?道?:“殿下的糕点可要一并温了?”
谢文琼尝了一口?糕点,道?:“尚温,不必。”
待热酒上来,又看了一会儿?歌舞,谢文琼坐得有些?闷,起身向皇后道?:“儿?臣出去走走。”
皇后微微颔首。
谢文琼又转头问岳昔钧道?:“驸马一起走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