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隐冲进来时,岳昔钧正在挂剑。安隐连忙帮她挂上了,口中问道:“公子,怎生连剑都取下来了?公主可有为难你不曾?”
岳昔钧道:“不曾,公主只是好奇,看看剑而已。”
安隐料定她没说实话,但又问不出甚么来,只好努努嘴,去给岳昔钧热茶了。
谢文琼回到府中,忍一时越想越气,提笔在纸上画了个忘八,在旁标注“岳昔钧”三字,恶狠狠戳了几下,才稍稍消了气。
谢文琼道:“伴月,把这画儿装裱起来,送到驸马府上,告知她是公主墨宝,叫她好生收藏,不可遗失。”
伴月“哎”了一声,忍住笑过来拿画。谢文琼盯着那忘八,不知怎得想起岳昔钧一双上挑的凤眼,心道:这哪里是只忘八,分明是头狐狸。
待等伴月送画回来,谢文琼状似无意地问:“可见着驸马了?”
伴月道:“奴婢交由百濯姐姐便回了,不曾见着驸马。”
谢文琼没来由一阵可惜,她还想听听岳昔钧受辱之后作何反应。
岳昔钧无甚反应。她料定公主不安好心,见了那副“墨宝”,也只是失笑,一哂置之而已。
翌日得空,岳昔钧又去了一趟莲平庵,仍旧是独身一人,在尼舍见了空尘。
空尘从屋中走出,道:“岳施主,她说‘劳记挂,已然好多了。令堂之事已着人去办,放心。听闻恩公大婚,如何?若有用着英都之处,开口便是。’”
岳昔钧道:“不过一段敷衍姻缘罢了,多谢足下相助。”
空尘又进去代为传了一回话,出来道:“她道‘恩公也该好生养伤才是’。”
空尘合掌道:“阿弥陀佛,想来个人造化,也是由不得人。”
岳昔钧晓得她是在说自己的这段“敷衍姻缘”,也道:“然也,苍天旨意,最是难参。”
其时,春风徐来,树枝簌簌,一片树叶飘落,恰落在岳昔钧膝上,空尘见了,宣了一声佛号。
岳昔钧也随之道了一声。
岳昔钧携着一身佛香回到驸马府,安隐服侍她沐浴更衣,道:“公子,我打听过了,明日的桃花宴,景王广邀王孙公子、贵族小姐、文人雅士,宴乐赏花,作诗对赋,乃是风雅之会。”
安隐又笑道:“我还听闻,这景王粗通文墨,最好附庸风雅,他做的诗词,半白不白,半雅不雅,那些王府门客,一个个的别个本事无有,惯会捧景王的臭脚,将景王那些嚼之无味的诗呀词呀的,吹得天上地下,人间仅有,还要给景王印集子哩!”
岳昔钧道:“阎王小鬼的,说来也与我们无干,只消不惹出事端便好。我还有一事要知会你,昨日公主与我商议做戏,明日我作出爱慕公主的样儿,你千万别讶异。”
安隐此时先讶异完了,道:“晓得了,明日公子你是张生,我就是红娘,我引着你去见公主那崔莺莺!”
“贫嘴儿,”岳昔钧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笑着念了句唱词,“‘这件事倒叫你心乱如麻。’”
两人笑作一团,安隐敛了笑,正色道:“公子,明日需得携礼登门,方不为失礼。只是这景王又不缺钱,也不短各色珍宝,须在这风雅之物上下手,你说,我们送甚么为好?”
岳昔钧想了一想,眼神落到公主送的那副画上,微微一笑,道:“有了。”
安隐了解,岳昔钧面上有这种神情,便是肚里在“咕嘟咕嘟”冒坏水儿,勾得安隐连声问:“有了甚么?有了甚么?”
岳昔钧笑道:“与你卖个关子,明日便知。”
安隐撇嘴道:“果真坏透啦!”
岳昔钧打发她道:“去玩儿罢,我要做你明日才能知之事了。”
次日,景王府门前,岳昔钧下了马车,叫安隐抱了两个长匣,递了请帖,她自己推着轮椅进了府门。
安隐一路上都在琢磨,这两个长匣必定就是那神神秘秘的礼品了,这个长度大略是画,可是画有甚关子好卖?莫不是画了甚么惊世骇俗的东西么?
岳昔钧先去见了景王。景王谢文璠今年廿五岁,生的与皇帝有七分像,学皇帝蓄了须,形状都修得一模一样,岳昔钧乍一见,心中点头道:果真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岳昔钧又搬出自己腿脚不便的托词,坐着行了礼,谢文璠笑着叫“免礼”。
岳昔钧从安隐怀中取了一个长匣,呈与谢文璠:“臣的一点薄礼,拙作一副,不成敬意。”
谢文璠道:“驸马墨宝,自然值钱,待本王看来。”
谢文璠取出长匣中的画卷,展开一看,只见一副春日桃花图,笔法写意,却是灵动万分。
谢文璠道:“好画,好画!本王看了,诗兴大发!”
谢文璠吩咐左右拿笔墨来,当场在画上题诗一首:
一枝桃花朵朵开,胡蝶清风款款来。
莫道无有笑颜色,人比花娇到蓬莱。
蓬莱仙子蟠桃会,天蓬元帅是我辈。
倘有人笑本王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