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茗徽在房间里等了好一会儿,龙奚才进来。
两人实际说话的时间没多长,可在等待者的眼里,一分一秒都很煎熬。
龙奚一进门,盛茗徽就迫不及待地问:你们说了什么?
龙奚把前半段内容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还补充了五年前在归宁山见到褚园的细节,后半段省略,只字不提。
盛茗徽听完也唏嘘。
她小姨力排众议也要与之相守的人,竟会在多年以后离开她,选择一个人孤独地面对死亡。
这事儿该怨命运呢,还是怨两个人想不到一起去,各自有各自的坚持。
又听龙奚描述柳忠霖的状态还可以,没有表露出太多悲伤,盛茗徽又将唏嘘化为两声慨叹。
慨叹完,注意力回到今晚的住宿条件上。
提前探索完住处的盛茗徽开始抱怨:我小姨真小气,两个人就给一个枕头一床被子。
还有床,大的不给睡,给我们挑了个最小的。这么小,两个人怎么睡?
龙奚作探索状,在床边探索完一圈回来,说:挤挤也能睡吧。
缺点
两人体型都不算大, 挤挤确实能睡。
盛茗徽对龙奚说:你躺下试试。
床是床头位置靠墙,两边都没有挨着东西,龙奚在离自己最近的一边坐了下来, 然后机械地把腿抬起来, 躺下, 睁眼看着天花板。
什么时候能起来,得听盛茗徽的号令。
确实能睡。
盛茗徽衡量了一番,得出了这个结论。
龙奚躺下之后没有刻意靠着边缘,右边还给她空出了一大块位置。
事实证明,这床只是看着小,两个人躺上去翻身有余。
盛茗徽看完之后没那么挑剔了, 说:行吧, 那我就不找小姨换了。
山中的人歇得早,几句话的功夫, 窗外面的灯已经一盏接着一盏地熄灭了。
连她们这栋房子也熄到只剩两盏灯。
一盏是她们屋内的, 一盏是挨她们最近的走道里的。
这两盏当然是柳忠霖特意留的, 怕她们夜里行动不便。
听见柳忠霖回屋的声音, 龙奚说:霖姨已经歇下了。
潜台词是:时间不早了,我们呢?
独自一人在房间的时候, 盛茗徽已经把神衣和小粉脱下了, 挂在了衣架上, 这会儿已经是随时可以上床睡觉的状态,于是她说:我们也睡,明天得早点起床,去她门口堵她。
她小姨是想到什么做什么的人, 她脸上没表现出来,万一心里想的是立刻去归宁山找褚园, 明天天不亮她肯定要动身。
她们起得晚了,没逮到人,神衣就没人修了。
闻言,龙奚将被子铺好,说:睡哪头?你挑吧。
两边都挨着走道,其实睡哪头都没差,盛茗徽按龙奚刚才躺下来的方位,指了指那片空地道:我睡这头。
龙奚应:好。
手上把被子掀开一角,方便盛茗徽躺进来。
等盛茗徽躺好了,龙奚再去熄灯。
烛灯熄灭,房间骤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龙奚停在原地。
窗外明月高挂,适应了一会儿,眼睛又能视物以后,龙奚朝盛茗徽走来。
目标当然不是盛茗徽,而是即将与盛茗徽同床共枕的地方。
柔软的床铺往下陷,龙奚上来了。
盛茗徽的呼吸从这一刻开始,变得有些不规律了。
她的手抓着被子内侧的边缘,不知道是松好,还是放好。
莫名的紧张在她心里滋生。
龙奚像灵巧的鱼儿一样钻进了被窝,被子原先铺在什么地方,她钻进来以后就在什么地方,动作极为小心,并未让被子发生扯动和位移。
龙奚躺下以后,身子是侧的,手臂枕着脑袋下方,面朝盛茗徽的方向,眼睛未合上,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盛茗徽。
盛茗徽平直地躺着,感觉自己是一具逐渐硬化的病体。
呼吸也被传染了,慢慢变僵硬。
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你怎么这么紧张?黑暗中,龙奚目光灼灼,突然开口。
盛茗徽被点到,眼皮跳了跳,头朝龙奚这边侧了一些,张口否认:我没紧张,只是不适应。
是一起睡过没错,但那次床大,她和龙奚也不熟,同床共枕的心情与今天截然不同。
龙奚手脚都放在该放的位置,并未逾矩,就是目光大胆了些,一直盯着盛茗徽黑暗中的轮廓看。
不过这时盛茗徽闭着眼睛,应该不会感到太大的压力才对。
事实证明,龙奚想错了。
她躺下以后,不论是呼吸,还是目光,亦或是热烘烘的体温,都能准确无误地传递到盛茗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