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么?
温白小声问。
路
行么?
盛灼也在问自己。
她明白人不是物件。有时候可能一阵风, 都能令一个人做出截然相反的选择,她一步步地模拟温白的人生, 以期能找到温白的棋子都放在哪里。
可她毕竟不是温白。
现在温白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她也揣摩不出,简单点说的话,她们之间的不过是一个盛耀和一个大学。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成年人的博弈场上,一切都可以明码标价,毕竟盛耀确实是个将死之人, 念完大学的生活条件可能也不会比现在更好。
我们可以并肩往前走,到时候离开这个地方重新开始,去南方!去国外!
断了线的泪珠从温白眼眶滚落, 她单薄的身子几乎要站不住似的颤抖,昔日潇洒不羁的少女, 已然被巨大的绝望彻底打碎了。
盛灼低下头。
见不得温白狼狈,仿佛看到了那个昏倒在巷口的自己。而曾经将她扶起的少女, 如今却声泪俱下破碎不堪。
她必须承认,在某一瞬间,她真的很难过。
即使如今变成了对手, 她也希望温白的脸上可以一直有江湖义气的笑容, 可以意气风发地在棋局上厮杀。
不论输赢, 至少痛快。
别哭了。
盛灼说。
温白吸了一口气,紧紧抿着微颤的唇,当真就不再说话了,通红的眼睛满含期待地看着盛灼。
你盛灼似是下定决心, 重重吐出一口气, 才又说道:你如果可以放手,我可以不追究以前的事, 就当没发生过。
温白的眼睛慢慢睁大,整个人像是突然变成了个纸人,僵得动弹不了,只从嗓子眼挤出来一句话:你还是不信我?
盛灼抿住嘴唇。
我可以信你,但我信不过你身后的贺仙仙曲明东,信不过红牙,信不过不知多少个李唯民这样的职业杀手。
我说过的话你可曾信过?
她问。
我和你不一样!温白第二次被问及这个问题,她终于情绪崩溃似的喊出来,没有人在乎我的死活,他们玩着豪门游戏,可对我来说那就是我的人生你懂不懂啊?!我他-妈走错一步就没了,走错一步我就完了盛灼!
盛灼看着她,良久之后才轻声问:
到现在的每一步,你都走对了么?
温白不说话了,脖颈上的筋剧烈起伏着,她深深地看着盛灼,现在的盛灼光鲜亮丽。
自己却狼狈不堪,将尊严彻底揉碎了,和辛萍一样,也和曾经被欺辱被厌恶的少女盛灼一样。
温白终于闭上眼睛,任由眼泪再次滑落,她已经得到答案了,她和盛灼
眼前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她选择融入黑雾之中搏一条生路,而盛灼化身成一团火焰,任凭黑雾吞噬,可心底那小小的火星从未熄灭。
到底如何做才能冲破迷障?
时间给出了答案。
她沉默着转身,向街角走去。
盛灼站在原地看着温白萧索的背影。
这是盛灼第一次见到这样脆弱的温白,永远记得初见时那个夕阳余晖映照的教室,她从桌椅后走出来,巧克力色的长发散发着莹莹光芒。
时间在这一刻重叠,少女温白和眼前这这个伤痕累累的女人慢慢交融在一起。
光阴从温白身上剥夺了什么,又给予了什么,盛灼不知道,她只是心里头有点不舒服。
如果是四年前的盛灼,一定会相信她。那个被温白粗鲁地拽过被子盖住的夜晚,那份清晨体贴的早餐,那台宾利车内的沉默无言,她一直记得。
可现在不一样了。
同一个错误,她不能再犯第二次。还有人在等她回家,还有好多风景没有和那个人一起去看看。
她过去的二十年,都是被无常命运裹挟着,逼迫着,现在她想为自己好好打算打算了。
视线尽头的温白似是被一个瓶子绊了一下,踉跄着跪在了地上,无助地想要回头。
就在这一刻,盛灼毅然转身,错过了温白的目光,朝着相反方向坚定地走去。
谢溪又竟不在车内,盛灼僵直着后背走到吉普车的副驾驶门旁,才松口气倚了上去。
怎么不进去?
谢溪又从小胡同中拐出来,手里举着两根糖葫芦。
盛灼下意识地揉揉发僵的脸,露出个笑脸,你去哪了?
我看到有个爷爷卖这个,谢溪又说着将糖葫芦递给盛灼,又赶紧把车门打开将盛灼塞了进去,车门没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