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枭重重地吐出口气,还没证据证明付妍的事是王胜动的手,就直接替自己开了一枪。
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盛灼笑了一下,不用,太客气了。
阿枭像是才认识眼前这个人似的,重新打量着盛灼,良久才笑了起来。
盛灼也跟着笑起来。
解气么?盛灼问。
阿枭一边点了支烟一边点头。
这几年没少给你使绊子吧?盛灼又问。
阿枭笑得更开心了,是。
可是你这样,不是逼着我和黎清刚决裂么?阿枭呼出口烟,带着笑意问道。
新格局
盛灼笑意敛下来。
你的好大哥怎么会怪你呢?
阿枭将烟头按在光滑的桌面上, 思虑片刻才说,现在青枭是什么时候?前有狼后有虎, 和他决裂了不是把青枭往火坑里推么?你逼我赌,赌输了呢?
盛灼看着他的眼睛,有我在你不会输。
是么?阿枭也看着盛灼,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盛灼身子微微前倾,疑惑地问他:哥,你这十几年到底是为了青枭, 还是为了黎清刚啊?
阿枭和她对视着,咬着牙腮帮在他瘦削的脸上清晰地鼓动了一下,黎清刚。
那现在就是黎清刚要搞你啊。盛灼弯起手指敲敲桌面, 发出笃笃的声响,你为他做了这十几年, 还不足以偿还那份恩情么?
阿枭脸上的表情似退潮一般消失了,他淡淡地说, 盛灼,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感情,都可以用价码去衡量, 包括钱, 也包括时间。
盛灼笑着舔舔嘴唇, 非要他亲手拿刀捅向你你才能清醒清醒么?
阿枭张张嘴,还未说话便被盛灼打断,在仪阳的时候他就想让你走,对不对?我们来省城后, 也是他派来了王胜一伙人, 对不对?没有他的默许,事情不会发展到他的手下敢拿付妍来陷害你, 对还是不对?!
我告诉你,盛灼站起来,俯视着面色难看的阿枭,你不是因为黎清刚,你是因为青枭。
你想着什么时候,青枭可以成长到随便他黎清刚怎么糊涂都岿然不动了,再离开。可贪心不足蛇吞象,欲望是没有边界的。青枭站得越高,他的欲望就越大。
阿枭双臂拄在桌面上,将头埋进了手掌里,大口地喘息着。
你不想赌,可以。
那我就让黎清刚来上这个赌桌。
盛灼行至他背后,将手搭在阿枭微微颤抖的肩膀上,如果黎清刚他再有对你不敬,我不介意学学古人,攘外需得先安内。
盛灼阿枭破碎的声音从指缝间溢出,带着乞求的意味,他轻声说:别。
盛灼微微一笑,哥,你知道在我那不争气的亲哥死的时候,在冰姐死的时候,啊不还要更早,在八岁,被我妈蒙住眼睛带去农村推下车的时候我看着那辆车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怎么跑都追不上的时候
她的目光飘向了过去,从时光长河中准确无误地找出那一幕幕,他们就像是照片一样鲜明,从不曾褪去丝毫颜色。
那些,无数个我想挣脱的时候,盛灼按在阿枭肩膀上的手渐渐收紧,泛起了青白,其实我最恨的就是自己。
我不去怪任何人,他们没有道理帮助我。我只恨我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我甚至没办法保护自己,又怎么去保护别人?
盛灼垂下眸子看着阿枭的背影,现在,我永远,也不要再尝试那种滋味。
盛灼走后,阿枭一直在会议室坐到了天黑,夕阳在他脸上画下高低起伏的阴影,直至完全淹没在夜幕后。
黑暗中,阿枭像是一尊枯朽的木雕,良久一滴眼泪猝不及防地掉落。
他猛地回过神,急忙擦去那泪,左右看看。意识到没有旁人时,那眼泪便再也止不住地掉。
任他将嘴唇咬的青白,任他如何深呼吸调整鼻腔内的酸涩,巨大而汹涌的复杂情感还是轻易将他击垮。
他看着自己已经不再年轻的双手,于满面的泪痕中轻笑了一声。
盛灼走下楼,在许小波略微惊恐的目光中走近,她并没有等许小波说什么道歉或是解释的话,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你们做好准备。
许小波微微睁大了眼睛,准备什么?
盛灼轻挑眉梢,准备好黎清刚今晚如果敢回蛋壳,即使是只有他一个人。
许小波屏住呼吸,听见盛灼说。
就把他们清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