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灼失语地盯着那只手。
那是握手术刀的手,如今沾满了看不分明皮肤的黑色污渍,在莹润的白皙皮肤上格外刺目。
心里泛起针扎般密密麻麻的疼,盛灼却猛地回头,拎着裙子就要跑。
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其实只消一眼,便足矣了。
不能再待下去了。
可裙子被踩得死死的,她若是再往前一步,没有支撑的抹胸裙子定会顺势脱落。
盛灼没回头,单是伸出手到身后去拽那裙摆,一下,两下,指尖都泛起钝痛,纹丝不动。
就在这样一个可怕的气氛下,她脑海中却想着:
裙子质量真好,怪不得要花那么多钱。
而身后那女人,竟就那么从裙摆上往前走了一步。
在盛灼身后站定,拨开她的长发,将那镶嵌着一颗钻石的项链摘了下来。
盛灼像是突然丧失了呼吸的功能一般,嘴唇微微颤抖,一动不动,僵直了后背。
接着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从肩后伸过来,指间挂着条由颗颗大而亮的浓彩蓝钻串联而成的项链,在月色下闪烁着冰灵灵的光华。
盛灼只感觉锁骨处一凉,项链已经扣上了。
这个比较配你的裙子。
谢溪又在她耳边说,燥热的呼吸扑在耳朵,颈间。宛若毛茸茸的蒲公英轻扫而过,勾起些痒来。
盛灼没说话,怕自己心跳的声音会从嘴巴里冒出来。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站着。
过了一会儿。
谢溪又突然笑笑。
你就不想看看我?
盛灼:你踩住了我的裙子
谢溪又从善如流,从裙摆上下来。
盛灼大脑一片空白,心中有声音叫嚣着就趁现在赶紧跑。
可双腿却宛若灌了铅般动弹不得,她机械式地转过身来。还没好好看看那女人的脸,便被一把抱住。
质地精良的西服紧紧贴靠在她的皮肤上,她感受到来自谢溪又胸腔内跳动的心跳。熟悉的果香甜味四年里头一次重新将她包裹住。
温热柔软的西柚医生,全身都在颤抖。像是抓住了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你这小孩还真是狠心呐
盛灼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眼泪唰地掉下来。
摔倒的小孩,没人在意,就可以拍拍衣服若无其事地继续往下走;可当有个人满怀心疼地将她扶起,心里的委屈与苦痛,会在顷刻间摧毁所有坚强的外壳。
一直独自行走,便可以一直刀枪不入。可当壳子裂开一条缝隙,这些年来的不安忐忑、失望怅然都齐齐涌上心头,呼啸着冲垮她为自己编织出的理智。
盛灼揽上那女人的腰,将脸埋进柔软的西服肩垫上,生平第一次,放逐了自己。
从原生家庭的泥潭里,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惧中,荒谬无常的人生轨道里,将自己彻底放逐。
对不起。
她小声说。
谢溪又抱着她晃了两下,嗯。
对不起。
谢溪又轻笑一声,贴着她的耳边也小声地说:知道啦。
盛灼又将脸埋得更深一下,以期藏住自己又哭又笑的诡异表情。
她清楚的感受到,现在的谢溪又不是那个站在豪华会馆里众星捧月的小谢总。
而是西柚医生。
只属于她自己的西柚医生。
真的有点开心。
------
谢总呢?
这是与谢溪又一同前来的公司经理,他不住地擦拭脑门上的汗,对着手机低吼。
我我没看到啊!
这是隐藏在会馆外的保镖。
经理挂断电话,面上还得作出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笑眯眯地同他人打招呼。
顾经理,一个衣着讲究的男人靠了过来,我是温氏总部的客户经理,过来给老爷子贺寿。
顾长春打量了他一眼,很快就移开目光,他现在哪有心思管是什么氏,敷衍地说了句久仰久仰便要走。
哎顾经理,还请借一步说话?男人却拦住了顾长春,面上浮出讨好的笑容。
顾长春注意到周围人看过来了,只好皮笑肉不笑地颔首,嘱咐身后的几人分散开去找人。
顾经理,是这样的。温氏虽然远不及中北的规模,但不是我自夸,怎么也是l省数一数二的集团。
温氏客户经理开门见山,主要也是怕太啰嗦了引起顾长春的不满。
顾长春点点头,静静等着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不知您是否听说,去年温总去首都,想拜访谢老爷子男子顿了顿,似乎接下来的话难以出口般干巴巴地说,可不仅没见到谢老爷子,还被中北拉入了黑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