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灼用鞋尖勾着林樱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
我也就欠你这一杯水。
林樱浑身抖得像筛子。
盛灼接着说,现在也还给你了。
林樱走后,盛灼坐在床上。
当年两人常常深夜讨论如何收拢人心、如何切断艳蛇势力的手足。星星之火只能彼此汲取温度,好在这火最后还是燃起来了。
林樱的能力无需置疑,盛灼也曾暗自规划过要将林樱放在出狱后计划的哪一环。
在明白林樱可能背叛自己的那一晚,她彻夜未眠。
如果那时她将计划尽数告知,或许林樱也不会坚持选择艳蛇。如果那时她愿意再给林樱一次机会
但她没有。
盛灼从床下捞出一个文件袋。
隔着干燥的纸面抚摸里面那物件的轮廓。
厚厚一摞。
都是信件。
是谢溪又寄来的。
她一封都没打开,也未曾回信。
这些密封的信件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盛灼不一样了。
若在这里头安分守己度过四年,盛灼或许还可以心存侥幸去谢溪又跟前,倒一倒这些年的苦楚。
可这三年来的风雨。
她已经不是以前的盛灼了。
她因为林樱而微生波澜的心再次沉静下来。怀抱着文件袋,盛灼躺下阖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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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a!ia!
耳边传来小青的呼唤。
盛灼猛地睁开眼睛,握紧了怀中的文件袋。目光似刀十分戒备地在房中转了一圈。
睡迷糊了?小青嘟囔着。
盛灼揉揉眼睛,坐了起来,怎么了?
还怎么了?今天下午你出狱啊!昨天你自己说的难道失忆了?小青伸手探向盛灼的额头,想检查一下她有没有发烧。
盛灼目光有一瞬的恍惚。
是了。
今天是九号。
刚刚做了个梦,梦里自己坐在法-院的被告席上,接受判刑两百年。
而敲下法槌的正是谢溪又。
醒来之前她于梦里已是垂暮之年。
盛灼看向撇着嘴有些不舍的小青,嘴角勾起笑意,半年后我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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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第六女子监狱外。
门口携枪的狱警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如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大门外。
只见门外原本空旷的水泥地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若是普通民众也就罢了。
可那些人分为两伙。
一伙人俱是黑衣黑裤,由四个身形彪悍的男子领头。身后腰板笔直排列整齐的黑衣人,个个都面色严肃,双目凝神。一股杀伐之气腾空而起,凝而不散。
反观对面另一伙人。
几十个女人随意地站在那,穿得花红柳绿好不热闹。却见她们皆是目露凶光,眈眈虎视。一名白t白裤的高挑女人站在前头,脸上始终挂着难以压制的兴奋笑容,让看了人无端的心里发毛。
乌压压的两伙人,只间隔了一米的距离。彼此不断打量着,现场的气氛颇有些一触即发的紧绷感。
连带着不远处几个来接人的犯人家属也不敢出声。
狱警擦擦脑门上的汗,这大热天的在这里无疑就是等人。闹出这么大阵仗,她已经做好了稍有不慎便提枪抓人的准备了。
可诡异的是。
两方人马分明已经激烈的眼神交战许久了,现场却鸦雀无声。
像是场无声的默剧。
狱警拿不定主意,正准备拿起对讲机寻求上级的指令,就见监狱大门缓缓打开。
两伙人迅速整顿,盯着那个慢慢走出来的人。
狱警也被这气氛感染,伸长脖子看过去。
只见一名身条细长匀称的女子,身着银色裹身长裙,她并无刻意,却因那盈盈的腰线而显得摇曳生姿,步履款款。
烈阳下银亮的绸缎给女子笼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泼墨长发随意披在肩上,暗与光的极致碰撞,使她多了些惊心动魄的颜色。
狱警不用再往上看,便已知晓此人是谁。
她在心中埋怨自己出门不带脑子忘了今天是这个人出狱的日子。
随后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门外,将对讲机放到嘴边。
这些人实在是胆大包天,这可是国家监狱门口。如此嚣张实在是令她升起了满腔怒火。
但凡他们表现出一丁点帮派性质,她便要叫他们有来无回。
那女子终于停下,站在众人身前。
狱警紧咬牙关,将手指头放在对讲机的开关上。
紧接着原本相看两厌的人群。
齐齐弯腰鞠躬。
震声喊道:
老板!
狱警就要冲出来的脚步踉跄着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