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灼点点头,眼里的先前独处时的委屈和迷茫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冷静,似乎所有的负面情绪,所有值得让她觉得伤心的混乱的思绪,都像是封印妖怪似的,压进了深处,不见踪影。
等到袁一终于清除了所有的泡泡糖,已经过了四十多分钟了,盛灼去洗了个头,就换下了衣服,穿上了校服,她没有时间了。
只有半小时的时间可以呆在武馆,一是家里的人不同意,二是快要中考了,她还要复习。
跟吴老师打了个招呼,盛灼从后堂的小门走了,不想被大堂那些新人们看见他们大师姐狼狈,而又懦弱的样子。
盛家在街头有一家小型的麻将馆。
小镇的人自从走上了小康社会,麻将馆的生意便一直很红火,每天进出的人都不带重样的,就是后来新开的大型麻将娱乐场所,都没有盛家的客流量,曾经有人说,坐在空调房用着烟灰缸喝着名贵的茶,就是不比一群汉子坐这吵吵闹闹来得舒服。
所以当盛灼推开门,已经习惯性地屏住了呼吸,扑面而来的吆喝声和烟云,似乎打开一扇门,就是打开了另一个世界,小屋里拥挤着排了五桌,认识的不认识的,似乎都能在麻将桌上开发新时代的革命友谊。
盛灼握着书包带的手紧了紧,转身上了小木楼梯,年久的楼梯发出一声刺耳的呻|吟,顿时就有沉浸在麻将乐趣中的人发现了她。
回来了?把书包放下,去给你哥接回来!!
一声独属中年女性的尖锐的嗓音,来自于那个蓬头垢面坐在一地烟灰上的中年女人,眉目间依稀能瞧出当年的美貌,是盛灼的母亲。
估计已经在麻将桌上坚持奋战了两天了,从座位旁边摞在一起的泡面桶就知道。
盛灼只扫一眼,就感觉胃里一阵翻腾。那烟灰落在泡面里,还被一嘴吃了个精光,她站在楼梯上,感觉一双腿有千斤重,嘴上却是应下来了,上楼换了衣服,查看一下凌乱的头发和腿上大片的淤青,简单涂了些药酒。
来到盛耀经常宿醉的酒吧,现在还是微微泛白的晚间,酒吧里已经满了人,放着节奏活跃的伴奏,等待着dj的到来,这个酒吧是附近好这一口的人必来的嗨场,聚集了五颜六色的头发和千奇百怪的妆容。
2002年的酒吧,摇滚都是嘶吼,一众妖魔鬼怪。
盛灼微微低下头,不想叫相识的人认出来,否则难免传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在面临中考这个重要的时刻,她不想有一丝外界因素打扰。
盛耀就在靠门边的吧台上,醉得好像一条狗。
身旁就是前几天还领进家里的女友,正在和他的好哥们舌吻,一众人在起哄,盛耀自己被一圈人扔在那不管了,完全不见平日里哥俩好的样子。
盛灼走过去,这副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谁都知道,盛家老大是个傻乎乎的二百五,手头有两个钱全给这些狐朋狗友花个精光,身边聚拢的朋友也都是些酒肉朋友,把他当成傻子哄着。
可笑的是,多少次盛耀还为了这些人和家里人闹腾。
他的朋友见到盛灼,也没怎么收敛。最开始还知道装装样子,后来发现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这位哥哥的处境,颇有冷眼旁观的意思,渐渐地也就放开了玩。
盛灼扶着盛耀,一个大男人的重量全部都压在她的身上,走得有些磕绊,好歹是晚间了,可以慢慢走,天色一点点暗下来,他们走过了一个又一个路灯,暖黄色的路灯打下的光束,沐浴其间,盛灼多少平静些了。
这时,盛耀被夜风一吹似乎有些清醒,抬抬脑袋,迷迷糊糊地,用似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的声音说:
现在几点了?
盛灼也没看表,随便诌了一个时间,五点。
盛耀隐隐叹了口气,侧头看着盛灼,站将起来,好歹是减轻了些盛灼的压力,你哭了?
盛灼顿顿,垂下眸子,没有。
似乎不愿与一身酒气的这个男人多说一句话。
盛耀也没多问,低下头笑笑,似乎又迷糊过去了。
盛灼趁着光线瞄了一眼又闭上眼睛的盛耀。其实盛家的基因还是不错的,盛耀念书的时候,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浓眉大眼,自有一股中国古典美男子俊秀的气质。
大概最大的缺陷,就是那一副被自家父母惯出来的臭脾气,和与当今社会格格不入的傻气。
后来又染上了毒瘾,便不念书了,也没正心找工作,酗酒都是正常的事情,没人管。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盛灼写完作业,拿上衣服去楼下洗澡,路过客厅,听见了盛母的声音,才九点就从麻将桌上下来,除了她的宝贝大儿子再就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了。
儿子,醒酒了没?妈给你煮点面条吃?
盛母显得挺开心,盛耀可能是没醒过来,也没说话,盛母就自己在那叨叨着。
哎,你说你喝这酒,还不是自己遭罪?你先躺着啊,瞧你这被子也不好好盖着,妈给你煮面条,要不晚上胃要难受了,这么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