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忆里,这入口还是破破烂烂的,只有一块巨大的黄石,上头雕刻着苏轼的一首江城子的。
怎么就变了呢?
她正对着那个牌匾发呆,一只手从旁边揽住了她的肩膀。
她怔怔地转过身,一身女士休闲西装的唐文显就入了她眼里。
“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这儿不稀奇,稀奇的是,你竟然在这儿。”
唐文显戏谑地盯着她看了一眼,而后重重地拍了几下她的肩膀,环顾一下四周,感叹道,“不过可以看出苏伯母真的是一个很爱排场的人啊,这满园子的人你看见没有?那个,那个,还有那个,都是上过晚报的,还是有名的学者呢。啧啧啧,居然能让这些人屈尊过来一个破落的小县城参加自己女儿的婚礼,苏伯母是真的本事通天啊。”
莫小北对她说得这些置若罔闻,眼睛在热闹不止的花园里不住地搜寻着什么。
“别看了,新娘新郎在那边的戏楼上。”知道她在看什么,唐文显把她的头掰向西南边。
十年前还破破烂烂像济公庙的小角楼不知何时被人修好了。变成了一栋二层高的小楼。
上头的亭台楼阁都如画一般,紫红的栏杆上被缠上了一颗大红的绣球。戏台中央有个画着脸谱,黑长胡子的老生比手划脚地不知在唱些什么。
“新郎挺俊,是个私企老板的独子,他爷爷是咱们省里最早跟红/军的人,军功够高,在省大院里也有不少人称他做老师。据说他们一家都喜欢听戏,于是这场婚事就按照中式的办了。”
唐文显在一边淡淡给她解释,“真是可惜了,苏伯母本来定下了八层蛋糕,都没能派的上用场。”
苏子卿她妈爱排场热闹是真的。
送亲的黑色轿车一辆接着一辆,车头接着车尾, 前后连了七多辆, 有她叫得出名字的豪车, 还有她叫不出名字的顶级豪车。
连绵不绝,几乎堵了整个县城。
途径的地方,提前和住户打好招呼, 等车到了的时候就放两挂炮仗。噼里啪啦地惹得几乎半个县城都来看了。
“这是谁家啊,这么厉害,我的天爷,这家人这么有钱啊?”
“不光自个家里有钱,听人讲嫁得人也有钱呢。”
“乖乖,真是有钱人。”
……
多大的脸面, 说出来多让人羡慕嫉妒。
莫小北冷眼看着那一辆一辆黑色轿车绕着县城开了一圈后又绕回公园外。
天慢慢暗下来, 冬日的白昼总是这么短的。
“才四点多啊,天就这么暗了。”唐文显抬手看了看表, 冷哼一声, 一手拐过她搂在怀里, 笑道, “良辰吉日啊, 看来马上那帮人就要拉着新郎新娘拜堂了, 你要去看看嘛?”
“我不去, 就在这儿站着就好了。”
夕暮已经有些凉了,几片惨淡的光云飘在天边,一阵阵风吹得莫小北身上不觉泛出冷意。
她紧紧身上的大衣, 感觉牙齿在打颤。
她望着戏台的方向,轻轻道,“你要是想去,就去吧。”
“我是不想去的,要不是零雨执拗地要过来当伴娘,我就是死了也不过来。”唐文显忽然变了脸,面上阴沉沉的,“我实话和你说,这个准新郎,除了家里有钱长得人模狗样,别的优点,我真是一丁点儿也找不到!”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莫小北觉得自己被冻得有些麻木了,浑身都是冰冷的,手脚尤其没有知觉,动一动都疼得锥心刺骨。
“我就奇怪一件事,你和她,怎么分手的?是她先说的,还是你先说的?”
她们好像从来都没说过分手这两个字,只是见了最后一面以后,都默契地选择了不联系彼此。
莫小北皱皱眉,仔细想想,似乎真是这样的。“我们谁都没说。”
“然后你们就分手了?”唐文显听了,吃了一惊,瞪大眼转头看她,“你们俩靠脑电波交流的吗?”
“你不懂。”莫小北淡淡说完,把手放进大衣的口袋里。望着天边的方向,神情惆怅,“有的时候,没说出来比说出来更深刻。”
“那我确实不懂。”唐文显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肩,叹气道,“我去那边看零雨了,你自己好好保重,撑不住就撤吧,实在不行,给我打个电话,我送你回家。”
莫小北轻轻点头,目送她离开。
等了又有一会儿,戏台那边还是没见人影,公园里忽然冒出一大帮人,搬过来许多张木桌木椅,邀请在公园里游玩的人坐下。
很多人起先玩的好好的,忽然被要求坐下,心里头都积攒了一些不高兴。
嘟嘟囔囔要发作质问那些人想干什么的时候,出现一堆戴着厨师帽的人,各个推出来一个手推车,上头盛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
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中年男人站在花坛的瓷砖上,拿着喇叭高喊,“我们老板的儿子今天结婚,就请大家一起乐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