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心事愈是想,就如雨后的春笋一般愈是多,最后闹得她心里堵了石块似的不安生,索性弃了继续睡的心思,静静躺在床位上,望着头顶的床铺发呆数羊。
刚数到一百三十七,忽然寝室外边响起一阵急促而又尖锐的哨子,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时,也把姑娘们吓了一跳。
“天呐,怎么了,怎么了?”
余橙率先爬起来。她的床铺离电灯开关最近,听见这一阵催命似的哨响声,慌忙一骨碌翻身爬起来四处看,一只袜子还吊在脚腕上,迷蒙地去摸开关。
“啪嗒”一声灯开了,白炽灯灰蒙蒙的光照在室内,越发显得阳台外黑夜的寂寥。
开了灯后,迷迷糊糊摸到手机看清时间,五点零三分,还很早。余橙禁不住抱怨,“什么嘛,天还没亮啊,又没失火又没遭賊的!有病么,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她话音刚落,就听寝室门被砸得“通通”直响,活像是入室抢劫的先兆。
“谁啊?”安吉也有些不满,揉揉眼睛坐在床上没动弹,拉着被褥高声问。
“啷子丫头们还不快起来咧,今儿个军训,你们教官都在操场等你们好长时间哩,讲半个小时内不到,就要罚你们哩!”
门外传来的浓重的方言,除了负责看着她们这一栋楼的阿姨,似乎没别人了。
听了阿姨的话,余橙一拍脑袋,急道,“啊呀,我昨晚上去打水回来忘了说了,阿姨让我告诉你们,今天早上军训,学校让咱们穿好军服,五点半起床到操场集合的!”
“橙橙你不早说,都五点零五了,快快快,咱们再不下去,就要迟到了,我可不想被体罚!”
安吉着急地说着,一把掀开被褥,急急忙忙从衣柜里翻出来衣裳,对还在床上坐着的几个人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换衣裳出门啊,我姐姐以前就是一中的学生,听她说,一中的那些教官可黑了!”
黑?莫小北摸摸鼻梁,电视上教官不都是用“严格”来形容的么,怎么到了安吉嘴里成黑了?
百思不得其解,她也索性不管,麻溜爬起来穿衣梳洗。
最后到达操场时是五点二十九分。
这个数字非常微妙,却格外让人在意。
一分之差,有时候就有可能是天堂地狱的差别。
她们这一届的高一总共三十二个班,每班据说最少七八十人,换算下来大概两千六七八百人,按照个子高矮,班级顺序,每班竖着排成两列,面对着主席台。
她们到的时候,主席台上椅子齐整,台上农夫山泉水瓶摆得也是好好的,却是空无一人。
主席台底下两千多人挤在一个操场上,熙熙攘攘的,密密麻麻的,人多得不像话,多亏了余橙自来熟能力一流,从队伍末端一路走过去,遇到个同学便向他询问她们班级所在,最后终于在最后一分钟赶到,自觉溜到人群里。
被余橙称为“老秃驴”的班主任正夹了一本化学书,站在队首,不耐烦地看着手腕上的金表,在她们过来时,脸色沉得可怕,眯缝眼瞪了她们一会儿,终究没说什么,只是对着队伍开首干瘦的女孩子冷道,“报数,我看看到底有多少人没来!”
女孩子看起来有些害怕他,忙低头报道,“一……”
“声音大点!早上没吃饭啊!”
可不就是没吃饭么。莫小北腹诽着,紧紧捂住瘪瘪的肚子,她胃不大好,一顿都不能落下,偏今儿早上那么急,她连喝碗汤的时候都没有,现在五脏庙已经开始唱空城计了。
女孩子不敢违扭他,只得憋足了气,大声道,“一!”
老秃驴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神色,把胳肢窝里化学书拿出来,指指站在那女同学身后的人,黑着脸说,“好,就这个样儿,继续往后,报数!”
“是……二!”
“三……七十,七十一!”
唯恐未来掌握自己生杀大权的班主任会对自己如何,剩下的人都卯足了劲扯开嗓门喊,可那喊声也只持续到最后七十一位告终。
莫小北拉了拉躲在她和唐文显两个高个子中间的余橙,悄悄问她,“你不是说咱们班有七十五个人?”
不等余橙回答,那老秃驴似乎也察觉到不妥,把弯成一卷的化学书摊开,从里头拿出一本花名册和一支钢笔,慢慢地一面拿笔尖点着,边点名。
“安吉。”
安吉忙举手,“到!”
老秃驴望她一眼,继续念。
……
“安沛瑶。”
无人应声。
老秃驴望一眼自己面前一列学生,钢笔在花名册上勾了一下。
“季零雨。”
又是无人应答。
“苏子卿……许纪。”
一下找出了罪魁祸首,老秃驴脸色变了几变,怒视着乖觉排成一列的学生,“你们可知道这四个人去哪儿了?”
学生们勾着头,不敢搭腔。
听见苏子卿二人的名字,莫小北颇为惊讶,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