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珠说着,吸吸鼻子, 红了眼眶,哽咽道, “果不其然, 那石虎来了没放过她。”
“好了, 你也莫要悲戚太过,她生前不幸,咱们只能让她死后好过些。”钱玉太息,望向那女尸,她救了她们性命,她却救不得她妹妹性命, 这个人情债,怕是这辈子都还不了了。
钱珠点点头,捂住唇,泪珠依旧线似的往下掉,钱玉见了,又叹一声,对那将士道,“这位军爷,能劳烦您遣人把这位姑娘和她女儿的尸身一同运回去么?”
“小公子客套了,这是末将分内之职。”
“那便多谢了。”
言迄,微微点点下巴,望钱珠,“咱们走吧。”
“是。”
钱珠轻轻答应着,抹着通红的眼眶,随她走了出去。那将士又唤了人过来,把尸首搬出去,装在牛车上,同押着石虎一行的囚车一齐运往军营。
日头稍稍偏西了一些,车马还在“嘎吱嘎吱”有条不紊地走着,两边随行军士盔甲“锵锵”地响,坐在牛车上,钱珠动动发白的嘴唇,悄声问身边的钱玉,“少爷,咱们去哪儿啊?”
“去军营。”钱玉目视前方,淡道,“你们少奶奶还在那儿呢。”
“哦,少奶奶没事就好。”钱珠宽心地自言自语。钱玉不再理她,自顾自望着前方,林子掩映着,隐约能看见军营两边飘飞的旗帜。
走了好一会儿,打马在前头开路的李副将方向后唤了一声,“钱公子,咱们到了!”
钱玉闻讯,知道是到了军营门口,忙翻身下来,走到前头,却惊讶看见木雪她们正站在门口,旁边赫然站着陈季延和几位不认得的将军将士。
“陈将军,这是?”
陈季延冷着脸不回她,淡淡望向她身后,“怎么,人俘回来了?”
“是。”唯恐他把木雪她们扣在身边是要挟她,钱玉忙躬身尊敬回说,“多亏了将军手下将士勇猛,才能将石虎缉拿回来。”
不邀功,不抱怨敌人难缠,这个年纪,着实是难得。陈季延摸摸胡子,望望她,冷笑一声,“哼,你倒是识相。”
钱玉低头,“草民并未多做什么,一来将军信任草民,让草民带兵,二来是将军教导有方,手下将士虎狼之资,所以此次告捷,将军居首功,以身犯险诱敌的将士们其次,钱玉一介草民,不过捡个漏罢了。”
“好了,你勿多言了,本将军也不是好大喜功的人。”深深望她一眼,陈季延慢慢道,“随着你过去诱敌的将士,本将军自然会禀报朝廷重赏他们,至于你……”
话没说完,眉头锁得可以打结,陈季延一时犯了难。
抓住朝廷悬赏重犯,高居庙堂的那帮子人固然会劝圣上赏赐,可若是报了钱玉的名字上去,必定也会引起一些人的警觉,打草惊蛇,这可不是什么好法子。
可这石虎好赖也是他这个傻外甥以身犯险抓回来的,若是不给那小子一些好处,他这个亲娘舅看着心里心疼不说,也觉得愧对她死去的父皇母妃。
钱玉察言观色,看这将军似乎颇为烦恼赏赐自己的东西,忙顺着坡下道,“将军抬爱,钱玉一介商人,不求名利,只前些日子在县守大人手下买了这城郊的一些旱地,租与城郊难民,可时天无甘霖,郊外民众也无心耕种,所以小子才拉扯了家人,到这郊野,原是想劝课农桑,没成想却撞上了这一桩子事。”
陈季延边听边点头,“听你意思,是想出让这城郊的地了?”
“非也。”钱玉忙解释道,“草民只是想向将军大人乞些兵督促那些流民,并在县守大人那儿替草民说解几句,好让草民与城郊流民能安心遣度此次荒旱。”
那县守多次与钱玉使绊子的事,他也有所耳闻,不过因为那县守老儿亲近齐洛,是齐洛亲自发了文牒遣来的,压制了本该是此地一方治宰的清河王,他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看来,那老儿却是活到时候了,脑子也糊涂了,竟然不辨是非了。
陈季延板起脸,“哼!轻纵叛国匪徒藏匿青阳,几月无人察觉,任他为非作歹,那县守老儿,还想守着他的绶印不放么!”
转眼又看钱玉,“小公子宽心,等本将军把此事上报朝廷,那县守老儿自然会被调任……本将军与清河王还有几分交情,小公子若是愿意,在这青阳,做个士族都是可行的。”
没料到他这般轻易答应,钱玉大喜之下,又忙拒绝道,“钱玉一介商人,乡绅足以,不敢与士族攀肩。”
叹了一声,陈季延盯着她貌美的脸看了一会儿,也不多说,“本将军这就遣人押送这伙人去京都,小公子此次也算是立了军功,本将军向来赏罚分明——来人!”
传令兵忙上前,“将军。”
“去牵一辆好的马车过来,送钱公子一行回府。”
“是!”
钱玉忙致谢,“多将军抬爱!”
当下有将士从军营里拉出一辆四驾马车,钱玉忙着安排木雪几人进到车里,自己和钱多驾车,又请了几个将士驾车拉着受伤的家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