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他儿子自个儿不知洁好,那县守爱子心切,却是杀了府上所有样貌阴柔的男子,要不是他们少爷是这城里头钱财数一数二的乡绅,恐怕也得要遭殃。
可让少爷一人买下那些荒地,又跟逼他们走进死胡同有什么两样呢?
就因为要买那些荒地,要管治流民,少爷连米铺都蠲了出去,别看少爷整日抱着个算盘打来打去的,可他们如今是只有出项没得进项,光靠着卖米攒来的银子支撑着走,打算盘又有什么用?
钱多心里委屈,他不知道少爷到底是心里头哪块地方塌了,一时兴起才要去管那些流民的,明明他们能好生卖米生活,现在可好,卯足劲干活,酬劳都打水漂了。
“哎,你怎么跟个小媳妇似的,说不得一句就要哭了?”看他拉长脸不高兴地噘着嘴,钱玉又好气又好笑,“我又没怪你。”
“小的不是怕少爷怪罪小的,”钱多噘嘴道,“小的是替少爷心疼银子。少爷您说说,咱们好生卖米不好么,做什么要去搅事,做什么要去管城郊的那群流民啊,他们前些日子还想着坑咱们呢,他们是死是活,关咱们什么要紧啊。”
“你这小子。”钱玉叹口气,没在这上头跟他多说,只是问他,“我昨儿写的信,让你派人给我爹送过去的,你去了么。”
“小的已经好生将信交给看守外门的一个小厮,让他骑快马送去了。”钱多委屈道,“想来老爷过不了半月就要着人把银钱送来的。”
“呵,我老爹临走前让我没银子了就派人向他老人家拿,本来我是打定主意自食其力的,现在看来,姜还是老的辣,我爹怕是在我要上青阳县城时就知道我铁定不成气候。”
钱玉苦笑着摇头说,“当初过来青阳,只想到这里奖商贾课桑,却忘了好生顾虑这里战事祸乱,我本以为那清河王出身帝王之家,该多体恤百姓才是,如今看来,那陶老头说的对,其实他该是不知祖宗建业之艰的纨绔无疑了。”
说到此处,忽然住了嘴,长叹口气,“我也说不得他,毕竟,唉……”
钱多奇怪插嘴道,“少爷,您见过那清河王了么,怎么就知他是纨绔子弟?”
“未及。我在县衙门口打了好几转,都没见到他,那些衙役只说有事俱回报县守即可。”钱玉皱眉道。
“那县守,真不是什么好东西。”钱多愤愤说着,又担忧道,“那少爷,咱们如今银钱也砸进去了,被套牢了,脱不开身,这可怎么办?”
钱玉摇头,叹息,“既然被套牢了,就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了。对了,现下什么时辰了?”
“未时一刻了,少爷。”说起时辰,钱多又来了劲,“少爷,您晨时只吃了些粥,午饭也没用,现下让小的陪您去用饭吧?”
钱玉淡淡一笑,“我看是你自己想吃了吧。”
“哎嘿嘿。”钱多摸了摸自己脑袋,不好意思笑了,吐吐舌头,“小的担忧少爷您的身子,当然,小的自个儿也是要填肚子的。”
“你饿了,就去吃吧。”钱玉笑着说道,合上账本站起了身,抬头看一眼窗格外南挂的日头,“我得去城郊看看,不知那帮人做事做得如何了,眼看新夏将过,若是不快些整顿好屋舍田地,到了清秋,城里青黄不接,可就麻烦了。”
钱多忙上前,“少爷,小的陪您过去吧,城郊那帮子流民,野性大,伤到您可怎么办。”
“你不是饿了?”
“哎,哪能啊,跟着少爷,小的劲头足着呢!”钱多拍拍肚子,嘻嘻笑着道。
钱玉笑了笑,也没反驳,理好账本就要出去,钱多跟在她后头,主仆俩刚走到门边,就听外头小厮轻轻报了一声,“少爷,少奶奶来了。”
≈lt;/script≈gt; 木雪?她来干什么。
钱玉皱眉,手搁在半空里没去扣门,不妨那门却自个儿忽然“吱呀”一声开了,钱玉后退一步,就见钱珠两手端着托盘,上头搁了一碟还冒着热气的米糕,木雪斜站在她身后,眸光黏在门上,在它打开时,恰巧与钱玉的眼神撞个正着。
木雪着装时不喜繁盛,就是时下仕女夫人们喜欢的攀鈕绣襦裙,钱玉送她时,她也只勉强取了几件素色的。
现下新绿方盛,她一身素衣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与外头吐了蕊的红花相映衬,即使被钱珠遮住了一半身子,钱玉也能看见她掩在束绣裙下的窈窕身姿。
风流婉转地似乎书里描绘夺人心魂的妖灵似的。
钱玉不经意扫了她一眼,喉头一滞,目光定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侧过头去,避开她的目光,“你来此处作甚?”
木雪眸色清亮,直直盯着她,看她神色冷淡,自己眼神也黯下来,原先在腹中拟好的说辞都鱼刺一般哽在喉间,不知该怎么回她。
还是钱珠机灵,边侧开身子让木雪进屋,边笑说,“少爷,少奶奶听说您许久没好生吃过饭了,这不,知道少爷喜欢吃米糕,特地给您送过来了。”
把手里托盘往前递了递,钱珠道,“少爷您看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