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其他家米铺,看见钱玉年轻,也以为她是个不懂行的败家子,纷纷都把粳米卖给她,心里则在偷笑着,碰见个傻小子,就等着看钱玉去喝西北风了。
钱玉这么一闹,整个青阳县都知道他们县城里头来了个人傻钱多的富家少爷,盛世年间却买了一堆米屯着,整个县城都在等着看她败光家财的笑话。
对于外头的流言,钱玉不管不问,咬紧牙关一个劲吃着全城及近畿的米,只是到底她的钱财有限,把身上的东西都当了个干净,还是不够,正愁的没法子,木雪忽然淡漠地走到她面前,丢给她一小包东西。
钱玉抱着怀里的一小包锦袋望着她不明所以,木雪看她困惑的模样,淡淡道,“你不打开看看么?”
钱玉有些奇怪,还是顺着她的话拉开系着锦带的小绳子,低头一看,里头白花花的赫然全是银子。
钱玉愣住了,望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木雪不答,自顾自道,“里头除了爹给的五百两银子,还有成亲敬茶时爹给的六百两,加上我平常的例银,一共一千二百两,够你用么?”
钱玉哽了哽,望着她柔美的侧脸,她竟然什么也不问就给自己这么多银子……钱玉心头颤了颤,半晌,张着嘴,喃喃道,“够了。”
“嗯。”木雪淡淡应声,“够了就好。”说完,转身便走。
钱玉拿着银子,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一动不动,她还以为,她是想要自己流落街头的呢……把钱袋放在怀里,钱玉痴痴地笑,心头一片温暖。
有了木雪给的银子,钱玉的收购计划便顺利了许多,强撑了一个月,终于,时候到了。
一个月的某一天,青阳县东边忽然遭柔然人抢掠,庄稼又都被过往蝗虫啃食光了,当地太守下令,重金购买米粮,不论是陈米还是新米,都以平常两倍价格收购,众人看见文榜上的讯息愕然叹息时,就有些人想到了那个被认为是傻到没边的小公子了。
许多人不禁由衷佩服,这才叫闷声发大财哪。
果然,等到这个机会的钱玉瞬间将手里所有的米都以购进价格的两倍价卖了出去,赚回了成本不说,还一跃成为青阳县名气颇大的富商。
钱玉正在噼里啪啦的算账,她旁边钱多手舞足蹈的跟喝醉酒似的,看得钱玉心烦不已,“啪”一声拨乱算珠,盯着他,“钱多,你干什么呢!”
“少爷,我是高兴啊!”钱多笑得眼睛都没了,指手画脚的在那比划,“您不知道,自从咱们卖了那囤积了一个月的米,成为这青阳县富商以后,外头那些人都盘算着要把自己姐妹女儿嫁给您呢!哼,让他们还敢说少爷您是败家子,真是因果报应!”
“好了好了,过去的事不要再提。”钱玉摆手,“少奶奶呢?”
“在外头布粥呢。”钱多老实回答,“蝗虫太厉害了,近畿的几处地方都是颗粒无收,那些百姓没有吃的只能进城乞食,太守大人下令了,说是城里头的有余粮的,要帮着灾济一下。”
钱玉点头,“整个城里可不就是咱们有余粮,咱们家少奶奶倒是想的明白。”
“那可不。”钱多笑道,“少爷您不知道,您囤粮食的时候,咱们都快揭不开锅了,还不敢动您在那里囤的粮食,每天桌子上摆的几盘蔬菜米饭,还是少奶奶接了几个刺绣活买过来的呢。”
钱玉一愣,“你说的我怎么没听过?”
“少爷您见天的忙,哪里知道这些啊。”钱多道,“再说了,少奶奶也不许我们在私下里提出来,少爷,少奶奶可真是贤淑,您不该总是和她吵架的。”
听他这么一说,钱玉心里颤动,再也没心思算账,丢了算盘就往外跑。
后头钱多忙叫住她,“唉,少爷您去哪儿啊?”
钱玉头也不回地道,“去找你们少奶奶打架!”
打架?这怎么还没说两句少爷又要和少奶奶过意不去了呢,两个人别又闹别扭弄得少奶奶要请大夫静养了。
想起来先前少奶奶少爷吵架时少爷脸上的阴霾,钱多心里一颤,忙追了上去,“少爷,您等等小的,您可千万别跟少奶奶打起来啊!”
前头钱玉一路快跑,哪里还听得见他在说些什么,人影一闪,已经出了铺子。
青阳县郊野处。
木雪唤几个家丁拿油布撑着顶搭起了上头个简易的凉蓬,凉蓬边又设了三个灶台,买了些柴,将些米放进锅里熬煮,煮成粥后分给那些少食的百姓。
青阳县近畿几百户人家,就指望着地里的新米过活,不期然被蝗虫这么一嚼,家里头的粮食都没了,没得活头不得已遵了太守令,携家带口的往城里赶,正想着要乞讨为生呢,就听说新迁来的一个富家少爷的夫人要施粥布施,当下打听了事情的真伪后,就马不停蹄的往这边赶。
因此,当钱玉辗转找到木雪布粥的地方时,就见人山人海,衣衫褴褛的人手里拿着破碗,远近排着长龙,往那凉蓬里头挤过去。
几个家丁拉长脸在那边一边推着人,一面喊着“不要挤不要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