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日,金人新造十余辆抛石车,开启了又一轮猛攻。京城南门外,赵凌月与韩云朝两人站在高处,看着面前的战役。
震天的炮石声中,攻城的金兵密密麻麻,有五十余辆炮车正在源源不断的向城上扔石块和火球,城上也有无数炮石砸到金兵的队伍里。
城墙上搭着云梯,不断有金兵顺着梯子向上爬,却很快被齐兵的石块和箭矢射下城去。这种攻城战,金兵毫无优势,也是唯一一种可以以少量齐兵的代价换取更多金兵性命的作战方式。
赵凌月看着僵持的双方人马,直到此刻也仍然不敢相信,皇帝会派六甲神兵作战,并且严令其他守军听从郭京的话尽数下城。
此时,京城远远未到弹尽粮绝的程度,便是一直按当前城防御敌,也不会轻易被攻破。可是,朝廷会有什么更昏聩的作为,永远不可料及。
“汴京城……今天或明天,就会沦陷么?”赵凌月低声问韩云朝。
“我也记不清具体是哪一天,总之,那一天是会下雪的。现在倒是还没有……”
却在这个时候,仿佛上天有感知一般,天色暗了下来。阴风怒号,雷声隐隐,伴随着冰冷的寒风,竟有雪花飞扬而下。
赵凌月伸出手,看着掌心融化的雪花,喃喃道:“下雪了……”
城破
靖康元年闰十一月二十五日,皇帝赵景命郭京率六甲神兵御敌。是日,天降大雪,守城士兵多有冻伤冻死者。
赵景亲自于禁中大殿外的风雪中赤脚祷告,祈求上天将风雪停息,并保佑大齐此战得胜,击退金兵。
然而敌人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将希望寄托在神兵与祈祷中,又有何用?
宣化门外,金兵如蝗虫般聚集在城下,炮石纷飞,箭矢漫天,城墙早已如刺猬一般。攻城金兵齐声大喝,气势如排山倒海般直冲云霄,守城齐军亦被震得胆寒。
然而主将呼延宗望却知道,城破没那么容易。中原兵法有云,十倍围之,而大金的兵马只有十万,守城齐军却有六万。
况且,金人不善攻城,再打下去自己也吃不消。再过几天就只能暂缓攻势,等待京城的米粮消耗殆尽,围而破之了。
齐军抵御了金人又一轮的猛攻后,金人攻势稍缓。趁着这个时机,齐兵换防的时候也到了。
城门下,郭京身穿道袍,带着高低不一,老少不等,歪七扭八的神兵昂然而至。
姚仲看了看那队伍,说是神兵,其实还不如地痞流寇,至少流寇也不会有老人和孩童充斥。然而朝中大员俱允他守城,自己一介武夫,料也不能和读书人的见识相提并论。
于是姚仲拱手道:“有劳郭大人守城了。末将姚仲,听凭大人调遣。”
郭京傲然打量了姚仲一眼,又看看守城士兵,摇头道:“你们这些人都没用,都下去,看我的。”
姚仲不确定道:“大人,神兵只有近八千……”
郭京打断道:“待我作法,个个以一当百!你们不要打扰我作法,下去。”
“你可有朝廷旨意?”
“当然,朝廷早已有诏书,命守军听凭本帅调遣。倘若你等扰乱作法,此战出现差池,你可担当得起?”郭京拿出一封诏书,一脸自信与不屑。
姚仲无奈,只得引兵下城,于街道上休整。郭京登上城楼,见到没人观看自己的兵士后,终于放下心。
他并不作法,而是命人打开城门,六甲神兵尽数出城攻敌。
不过片刻,那混乱不堪的队伍便被冲击得大溃,七千多人还没抵抗便开始没命奔逃,尽数成了金骑兵的活靶子。
呼延宗望本来下令暂且休整,谁知忽然冲出来一股齐兵,却是老弱病残都有,不堪一击。
宗望疑惑之余也是大喜,不管是怎么回事,此刻守城的必然是草包,于是下令再度攻城。
一攻之下,他更是惊讶,城楼上竟然无人反抗,连射箭的也没有!
姚仲听到声音,便已经知道战况,大急道:“这不行!大人如不作法,我们还是上去吧!”
郭京身旁的卫士也是大惊,看着攀上来的金兵恐惧道:“大……大人……不如……”
郭京怒道:“金人如此猖獗,待我亲自下城作法!”
郭京遂大开城门,亲自带领剩下的十余骑出城,出城之后便没命的奔逃。谁知此人虽然奸诈,却也不是不学无术之辈,居然能挡下漫天的箭矢迅速脱逃。
呼延宗望也不派人追赶,而是哈哈大笑道:“多谢你了!儿郎们,进城!”
与此同时,姚仲率领士兵迅速登上城楼,并留一部分士兵去关闭打开的城门。已经有少数金兵从城门冲进来,被即刻斩杀,城门终于在金兵大肆涌来之前合上。
然而城楼上,金兵已经从各个地方登城,等到齐军登上城楼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已经不是守城战,而是毫无优势的单兵肉搏。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鲜血和残肢混合着飘扬的雪花在空中纷飞,地上已被鲜血染成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