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竹隐尘早就知晓这人的真实一面,在此刻仍旧不可避免的心脏骤缩。
“这里关着谁?”
他都佩服自己还能思考提问,不是用来关他的,宿离总不可能是带他来参观的,这里八成还有其他人,哪个倒霉家伙犯在宿离手里了?
宿离看着他眼尾的淡红渐渐消退,伸手在竹隐尘眼尾用力摩挲,直到那块皮肤泛起红色,又感觉不太满意,没有刚才那种自然的感觉,以后再找机会让玄琴哭几次好了。
“跟上。”
竹隐尘身体僵硬地等他收回手,听到这句话抬腿跟了上去。
他已经放弃研究宿离做某件事的目的了,神经病的脑子与正常人构造不同,除非他也疯了,不然怕是这辈子都看不懂宿离这个人。
跟着宿离走下幽暗的长梯,穿过阴森的窄廊,在一处地牢门前停下。
宿离停在门侧:“玄琴,开门。”
竹隐尘若非冻结了面部经脉怕是这一路上都是眉头紧锁,眼下他就想皱眉。
摘下缠绕在门把手上的铁链,竹隐尘推开门,年头久远的门扇吱呀作响,异常刺耳。
开门后,阴寒的湿气扑面而来,里面是一座水牢。
“宿离!你这个卑鄙小人!出生就该被掐死!老子迟早宰了你!”
铁链铮铮作响,水声阵阵,囚于牢中破口大骂的人抬起头,才发现来人不对:“你是谁?”
竹隐尘视线落在水牢中人头顶立起的耳朵与身后浸泡在水中,因浮力漂起的半截尾巴尖上。
“犬妖?”
“呸!老子是火狼!你小子眼瞎啊!”火狼妖暴躁吼道。
火狼妖咧嘴,兽瞳凶恶无比,高声痛骂:“又是宿离派来试探老子的,告诉那个龟儿子,老子迟早咬断他的喉咙,送他下地狱!”
“狗娘养的操蛋玩意,黑心肝的烂货!”
他骂了许久,脏话都不带重复的,骂得有些累了,喘口气见竹隐尘还站在门口,姿势都没变,张狂地挑眉:“喂,小子,你没长嘴?干杵着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没哑巴就给狼爷爷说句话!”
竹隐尘:“你想杀宿离。”
火狼妖眼中凶光四起,“废话!”
竹隐尘真诚祝福:“那我祝你早日成功。”
火狼妖嗝了一下,没有料想到他会是这种回复。
“呵~,玄琴当真心狠,可惜他没有那一天了。”宿离一只手搭上竹隐尘肩头,含笑的眼眸越过手下的人看向水牢之中的狼妖。
竹隐尘静默不语,宿离想做什么他制止不了,就连自己能在宿离手底下活多久,他都不清楚。
见到仇人的狼妖双目赤红:“宿离!”
宿离:“刚刚你也说了不少浑话,看在是你遗言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
牵起竹隐尘的手,将一个冰凉的物件塞到他手中,竹隐尘视线下摇,看清手中之物的形貌,是一把银色的匕首,刃身与把手的交界处镶嵌着一枚血红色的宝石。
宿离微微低头在竹隐尘耳边轻语:“玄琴,去杀了他。”
竹隐尘呼吸一顿,傀儡丝并未被触动,宿离在等他自己动手。
“你大老远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我杀人?”
宿离:“他不是人。”
重点是这个吗?!
竹隐尘忍下骂人的冲动,他清楚火狼妖为什么一上来就语言输出了,宿离这人就是欠骂:“他是谁?”
宿离:“将死之徒。”
说了和没说一样。
“□□祖宗的宿离!想杀老子还要找个小白脸,怕老子反杀是吧,有种你过来!”火狼妖愤然狂吼,扯得铁链狂颤。
在危险重重的修真界,竹隐尘修炼至金丹并非没有杀过人,染过血,但他可以百分百肯定,死于自己手下的都是罪孽深重的恶人,他们罪有应得。
但这只狼妖,他们之前素未蒙面,他不知其过往,无法分辨善恶,这和杀死一个与自己无冤无仇的路人没什么区别。
这有违他给自己所立下的底线。
宿离:“玄琴,要听话。”
不听话会如何?竹隐尘几乎要问出声了,和宿离相处的每一秒他都感觉是在渡劫。
水面冰封,缓缓踏行至狼妖身前,狼妖披头散发,蓬乱的发丝遮住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但一定是极为愤怒的。
狼妖此时也不再谩骂,尖锐的兽瞳在昏暗的环境中泛着幽光。
竹隐尘低下身子,单膝半跪于冰面之上,视线与狼妖交汇,“可否告知我你的名讳。”
狼妖嗤笑一声:“婆婆妈妈,你都要杀我了还想问我名讳,有什么用?”
竹隐尘想了想自己能做的:“大约,可以帮你立个碑。”
狼妖:“老子不需要那玩意,要动手就麻利点。”
噗嗤,匕首刺入血肉。
锋利的狼爪袭向人类脆弱的脖颈,留下一道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