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那样一杯酒水摆在面前,他绝不敢喝。
已经选择与卑劣为伍的他不再有资格阻止胜殊,也不配赋予她继续调查的相关权利或准许。
他只能沉默,如同几百年前一般的沉默。
昔年传位给胜殊的选择,则成了他弥补罪过的唯一契机。
掣雷山庄旧案被发现后, 奉天盟将两桩案子合并调查,事件的严重等级上调至最高级,由胜殊娘娘亲自接手对相关人员的调查和追捕工作。
可他们还是迟了一步, 找到褚旸时, 宇文佾已经来过了。
护卫倒了一地, 而那位曾享誉修界的丹圣也身中剧毒,命悬一线。
褚旸镇定地给自己喂下一颗丹药。
他已有千余岁, 但相貌依旧俊美年轻, 唯有双眸中的沧桑冷漠与年龄匹配。
“我一直不懂,你们为何要把兽族血脉当人,还美其名曰‘圣族’。他们明明就是妖兽, 人猎捕妖兽, 天经地义。龙胤掌权时不也从未把人当人吗?”
他依旧在诡辩, 不曾认为自己做的有错。
“所以天下共诛之。”胜殊娘娘冷冷反驳, “圣君们诛灭暴君,是为了天下不再受其苦, 而不是给后嗣成为暴君的权利。”
谈话间, 医修来了。
数位天阶医修放下药箱紧锣密鼓地对褚旸展开检查。
“还要治我吗?”
他以为他死在这里对正道的影响才是最小的。
“你也好, 宇文佾也好,所有相关人等都会交由法理审判。”
法理不一定完美, 但保证了绝大多数的公平。
褚旸冷笑:“那保护好我吧。可能会有很多人,希望我死呢。”
……
鹤云栎再一次听到有关此案的风声时, 他和应岁与正在东洲。
因为陌三千对应岁与明明有讯印, 却多年不与自己联系, 一联系就把自己当“工具人”的行为十分介怀, 所以自从删掉应岁与后便一直没有加回来。
这次在鹤云栎的劝说下,应岁与特地来到东州“哄人”。
——当然, 嘴上不会是这个原因。
顾决云传讯来时,师徒俩正在陌家商号所属的药铺二楼的回廊上喝茶。
陌三千在账房查账,而两人昨天才游玩了一整天,今天没有兴致再逛,便等着陌三千查完了账带他们去吃素斋。
传讯的内容是掣雷山庄一案的最新进展。
这次拔出萝卜带出泥,牵扯进来不少人物,都是被褚旸拿捏把柄,曾为其提供庇护的。
修界也因此案展开了一场“四圣族该算作人,还是算作禽兽”的讨论。
当然,站在“四圣族当然是人”一方的占了绝大多数,但持反对观点的人也不少,这足以让鹤云栎心惊。
对普通圣族的恶意尚且如此剧烈,若是龙胤后裔呢?以师父卓绝的天赋,真没有招来过别人的怀疑吗?
他不安地握紧了应岁与的手。
和他一起看传讯的应岁与自然明白他情绪变化的缘由,反手扣住他的手。
弟子的操心总是没完没了,有时候他都分不清是他在做长辈,还是鹤云栎在做长辈。
“这么担心被别人发现?”
“怎么能不担心呢?”
“就算被发现了,又有谁能把为师拉去烧死?”
鹤云栎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胡说什么!这个人怎么对自己这么不上心?
弟子不高兴了。应岁与忙改口讨饶:“那怎么办呢?”他假装想了想,提议,“为师让你关起来好不好。”
什么?!
鹤云栎错愕。
应岁与继续阐述自己的构想:“关在专门的院子里,除了你,谁也不见。只穿你为我准备的衣服,吃你带来的东西。在脖子或脚上套上你为我打造的链子,再配上一些铃铛,动起来会不停响的那种。”
他笑吟吟的,双眸闪着微光,也不知在说真话还是假话。
虽然理智与道德都清楚不能这样做,但鹤云栎无法否认自己有那么小小一瞬的心动。
——他的癖好也被师父带得越来越歪了。
“怎么能做这种事?”他强装出正经颜色,“坚定”回绝。
应岁与却仿佛很期待:“为师自愿的。”
面对他的“勾引”鹤云栎难以招架。他撇开脸,避开应岁与含情的眼神:“自愿的也不行,您又不是我的物件。再说,我一直受您保护,您也没说过把我关起来啊。”
应岁与反问:“你怎么确定为师没想过?”
鹤云栎以为他方才说的花样,是对着谁想出来的?
!!!
鹤云栎猛地看向他。
师父来真的?
弟子的模样让应岁与觉得可爱极了。
他趁机亲了鹤云栎一口:“开玩笑的。”
鹤云栎眨眨眼: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