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岁与依旧对人世不屑一顾,却不再与它为敌,活得像是一个获得了安宁幸福的人。
不该是这样!
宇文佾想不通应岁与凭什么能轻松地从红尘苦海中脱身,说将过去放下就放下。而他,却如同掉入无边海洋的人,只有不停挣扎才能维持生存,看不到未来。
他对应岁与不是憎恶,是嫉妒。
宇文佾默默将所有情绪咽下,疲惫发问:“所以,你还要不要杀我?”
从“怎么杀”变成“要不要杀”,他的自信来源于应岁与迟迟没有采取行动。
他们有着相似的思考与行为方式。
即,决定做一件事后,并不会马上着手完成,也不会像大部分人那样选择最简单明了的路径,而周全计划,在确保达到目的的前提下,选择未必简洁,但一定获益最大的那条路。
但应岁与这次的思考时间也太长了。
选择杀他的方式用不了这么久,那只说明应岁与在犹豫。
宇文佾有一点说对了:选择杀他的方式用不了这么久。
但其他的都错了。
应岁与在想是弄死宇文佾之后怎么摆脱疫女,总之绝对不能将其带回云霄。
没入门弟子就这么疼疫女了。
入门了还得了?
“这么简单的事都看不出来吗?”应岁与召来椅子,款款坐下,“我在拖时间,等正道来啊。”
如果能借刀,他一向是不乐意脏自己的手的,余下的时间,还能想想疫女的处理办法。
“自作多情”的宇文佾沉默了。
并再次确认了他们过往的经历在应岁与这里真的一文不值。
……
客舱内,疫女在鹤云栎手上写着字。
她似乎才学不久,只会写简单的,还有错别字,但勉强能看出来意思。
——大人,不,坏。他,包仇。
“你说他不是坏人,做这些是为了报仇?”
疫女点头。
鹤云栎又问:“给谁报仇?”
疫女一笔一划,在他掌心写下了一个字——
娘。
对于宇文佾身上的恩怨, 疫女只知大概,不知详细。鹤云栎又问了几句,没能再问出什么。
“谁把他打成这样的?”
疫女又写了一个“娘”。
修界称呼中带这个字的只有一人:“胜殊娘娘?”
疫女点头。
鹤云栎暗想:胜殊娘娘都已经出了手, 这件事应该会很快结束吧。
他又问:“你看到过两位剑修吗?一个和我差不多高, 一个比我高一个拳头。”
疫女摇头。
看来二师伯和三师弟没有遇到宇文佾。
得知两人没有被卷入麻烦, 鹤云栎放心下来。
船头,宇文佾还在思考能让应岁与改主意的方法。
只是对于什么都不缺的丹圣来说, 很难有东西能打动他。
“我知道一处圣族遗迹。”
应岁与静静饮茶。
“我知道很多上三宗的秘密。”
应岁与不吱声。
“我可以用一件天阶法宝作为报酬。”
应岁与有了反应。
但略作思考后, 他依然选择了拒绝:“我还是更想看你遭罪啊。”
……
天蒙蒙亮,鹤云栎独自上岸给三个弟子买早饭,虽然有辟谷丹, 但鹤云栎还是想在能力范围内让他们吃好一些。
孩子们还在长身体呢。
再说, 茂州目前最危险的宇文
佾已经在客船处了, 岸上倒成了相对安全的地方。
因为不想引人注目, 他来得很早。
包子铺还没有开门,但已经开始做包子, 朦胧的黑夜中带着面香的蒸汽腾腾从门缝里冒出。
鹤云栎敲了敲临街的小窗, 小窗打开, 露出一张脸,一番交谈, 他买到了三人份的包子馒头。
之后又去其他几家店铺买了些吃食,给弟子们备够了两三天的食物。
就在他回去的时候, 一行人迎面走来。
领头的谢卿眠瞧见他, 很是意外:“鹤小友?”
“谢掌印!”
鹤云栎有诧异, 但不多。
他们看样子是来搜查被胜殊娘娘打伤的宇文佾的。
谢卿眠神色瞧着颇为凝重, 他给了下属一个手势,让他们继续搜查, 自己则留下来与鹤云栎交谈。
“你一个人来的?”
“还有我师父,我们才从天利三十八院参加完选徒大比回来。”
这样一说,谢卿眠便理解了鹤云栎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以及为什么会买凡人的食物。
“想来掣雷山庄的事你们也听说了,短时间茂州怕是不能出入了。不如到白玉京的茂州分部暂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