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他如此反感宇文佾的原因之一。
何况——有一点宇文佾说对了——应岁与确实非常讨厌和自己相似的人。
假话不伤人,真话教人破防。被如此字字珠玑地讽刺,宇文佾的脸色也难看起来,但他还是弯着眼,一副笑模样:“你总是很会伤我的心。”
应岁与不想继续和他耍嘴皮子:“没有其他话,我便默认解药的获取条件是你死我活了。”
修仙从来都是入道者众,得道者寡,这一点在邪道尤甚。
能在正道围剿,和同道算计存活下来的人,无不是一颗心至少长了八百个眼。
因此在邪道混迹过的人会有一个共同特征,就是哪怕对至亲至信之人,也绝不会透露真实修为。
这是他们近乎本能的生存手段。
因此应岁与虽然早已对宇文佾生了杀意,但一直没有动手。他不清楚宇文佾如今的修为。
邪道出身之人的另一特征:没有必杀的把握,便不会出手。
宇文佾也同样。
但以上都是基于有回旋余地的考量。当必须要达成目的,而交涉又行不通时,兵刃相见便成了唯一的选择。
“好吧好吧,我说。”应岁与下了最后通牒,宇文佾不想动手,只能正面回应解药一事。
他摇头,一副拿应岁与无可奈何的模样:“脾气还是这么坏。”
“解药的主药有四味,你拿四样东西来换,很公平吧。放心,都是对现今身为丹圣的你来说轻而易举的东西。对你,我一向赤诚。
如何?答不答应?”
他说的话应岁与一个字都不信:“如果确如你所说是‘轻而易举’。那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中用啊。”
宇文佾不怒反笑:“还是我喜欢的性子。”
——合该众叛亲离的刻薄寡恩。
“不过你又误会我了,我开简单的条件,也是在赔罪啊。”
莫说这有条件的赔罪过于缺乏诚意。宇文佾本身也是满口虚言的人,他口中的“容易”少说会把人扒下一层皮。
“说。”应岁与冷声催促。
宇文佾:“第一样东西就在你手里——当年在逅海,你从我身上盗走的那本书。”
逅海?一直沉默旁听的鹤云栎诧异。
他不禁想到了上次游览昆仑剑派时,昆仑弟子提起的入侵事件。
猜疑还没完全成形,便被他迅速否定:
才不会是师父干的。虽然时间对得上,地点也对得上,但应该是巧合。
应岁与挑眉:“你若说‘盗走’,我便不知道是哪本了。我只有一本,你我各凭本事,但你技不如人,被我抢走的书。”
春秋笔法被戳穿,嘴上没占到便宜的宇文佾只得承认:“正是那本。”
“第二件在白玉京,第三件白玉京有。如果丹圣手段够高,可以一起获取。”
鹤云栎了然:约在白玉京果然就是算计好了。
到白玉京取东西可是容易的?
就算这个第一宗门同意帮忙,他们怕也是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这人简直是在敲竹杠,他可真会做生意。
他瞧着宇文佾,愈发觉得他面目奸诈。
宇文佾浑然不知自己被讨厌上了,继续说道:“我的一个故人被关进了伏魔塔。我的第二个要求便与她有关。”
伏魔塔是白玉京的禁牢,关押的都是罪行重大的妖魔邪道,有进无出。
鹤云栎拧眉:不会是想让他们去劫狱吧?
“放心,不是救人。”宇文佾道出具体要求,“她已经死了,带回附灵骸骨就可以了。”
有区别吗?
此事不止是困难重重,闯伏魔塔还代表与白玉京为敌。事情一旦败露不是邪道也成邪道了。
更麻烦的是一旦宇文佾在过程中做手脚,陷害他们,那更会使本来凶险的任务九死一生。
鹤云栎已经认定宇文佾是一个不可信的人。
这要求太过分,师父不能答应!
他焦急望向应岁与,生怕他一时逞强,吃了亏。
仿佛接收到了弟子的意念,应岁与回绝:“你的要价太高。杀了你,并不比这件事更难。”
事情的难度宇文佾也明白,他回道:“我不会更换要求。但会竭尽所能提供帮助。进入伏魔塔的办法我可以解决,你需要做的只是把骸骨带出来。”
他有办法进入伏魔塔?
看来宇文佾已经谋划了很久。这个人似乎对他很重要。当然,也不排除他另有算计的可能。
“有办法却不去。看来你也不是很在乎这个人嘛。”应岁与挑眼斜睨,满目叽嘲。
他其实明白在宇文佾忌惮什么。
——胜殊娘娘。
白玉京城主,修界第一人。
宇文佾沉默着,没有任何表态。他话已经说死,剩下只看应岁与的选择了。
短暂的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