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顾决云睡得正沉,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有人潜入了他的房间。
气息很近,对方已经爬上了他的床。
——受蛊虫影响,他竟如此迟钝了。
他伸出手,准确地掐住来者的脖子,翻身将其制服在被衾中。
弹指点燃灯。
入目是弟子稚嫩又少年气的脸。
臭小子!
顾决云倒抽一口冷气,差点背过气去。
竟然敢在师父睡觉的时候夜袭!
但凡不是他被蛊毒影响,气力不如以前;但凡不是觉察气息熟悉,留了三分手。这小子的脖子早就被自己捏碎了!
他丢开弟子,摁住剧烈起伏的胸口:“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做什么?”
隽明袖捂着脖子坐起来:“小爷是来看你死没死的。”
他依旧嘴硬,不肯承认自己是害怕师父不肯喝药才跑来查看的。
“我劝你别不识好歹。小爷愿意放血你,是你天大的福气。不过是区区情蛊,瞧把你吓得。你以为有了这药小爷就会喜欢上你?不可能!你也不瞧瞧自己的年纪和姿色!你就放心大胆喝吧,小爷心里有人了,死也不会对你动情的。”
顾决云越听脸越黑。
片刻之后,卧房内响起了隽明袖凄惨的鬼哭狼嚎。
“杀徒弟了!杀徒弟了!”
揍完徒弟,顾决云感觉神清气爽,这些日子的郁结一扫而空。
他嫌弃地看了一眼捂着被打肿的屁股,趴在被窝里小声抽抽的弟子。
一根没长开的小豆丁,只会胡闹,学习也不行,正事一件都干不了,整天除了气他就是气他。
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
就算有一百份情蛊的蛊素作祟,他也绝对不可能对这样一个臭小子想法的。
这样想着,顾决云自信满满地端起血药,一口喝了下去。
……
鹤云栎没想到自己百般劝说没有效果的事,被小师弟的一顿挨打给解决了。
——小师弟干得好!辛苦了!
因为隽明袖还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养屁股,他不好笑出来,只能压住愉悦的心情,往小师弟的药里多加了一块糖。
雌蛊蛊主有了着落,但后续的药物调养也得跟上。这段时间鹤云栎跟着应岁与忙前忙碌,药理知识也大有长进。
这天,他从药圃采完药草回来,远远便瞧见叶清守在倚松庭门口。
看到他回来,叶清立即站了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段日子宗门发生的事叶清看在眼里,他深知自己帮不上忙,只能按捺住担忧不去打扰师长师兄们。每天按作息修行、练剑,务求不添麻烦。
现在最紧要的时候终于过去,师长们也有了空闲。
他决定抓紧这个时机,将一切坦白。
“鹤师兄,我很重要的事要对你和师叔伯们说。是很重要的事。”
看他坚决的态度,鹤云栎意识到这次回避不了,他点头:“好吧。你等等,我去将大家叫到一起。”
“我本姓叶, 出身长建叶家村。”
叶清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因为愧疚,他低着头, 不敢去看师门众人。
早知真相的鹤云栎关注起其他人的反应。
大师兄有一点惊讶, 但不多。
剑法之外的事, 只要不危及宗门,他一向不太在意, 对师妹还是师弟, 姓青还是姓叶他都无所谓。
师父反应淡淡,只是看向叶清的眼神颇为意味深长。
叶清入门时小师弟被关了紧闭,不了解前因后果的他一脸迷茫:什么意思啊?
大师伯则恍然大悟:“长建叶氏?那个投了林氏又退婚的少年, 是你同宗兄弟吗?”
鹤云栎语塞。
应岁与垂下眼, 一副“没救了, 不管了”的态度。
孟沧渊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师父:他都明白了, 师父没明白?
叶清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回道:“那个少年就是我!我是男子!”
“你是男的?”隽明袖被狠狠震惊了世界观, “可是上次你洗澡的时候, 我看到的明明就是女人啊!”
终于, 叶清能理直气壮地强调自己的性别了:“洗澡的时候也是男人!那副模样就是男人!”
隽明袖陷入了迷茫。
洗澡的时候?
其余几人都对他投去异样的目光。
陆长见更是额头直跳,扭头嘱咐鹤云栎:“这事儿跟你三师伯说说吧。”
虽然青叶, 哦,不, 叶清是男孩子, 但隽明袖主观还是“偷看师妹洗澡”, 极其恶劣, 若不严惩,门风不正。
陆长见将前因后果重新理了一遍:“你第一次来拜师的时候我们拒绝了你, 于是你便伪装成女孩子,又来拜师,对吗?”
叶清:“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