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三千在离开云霄后又四处漂泊,做了几年生意,直到在锦城遇到陌夫人才决心安了家,两人目前育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跟陌三千学着做生意,今天忙着点货去了,所以没来;小儿子前些年被佛门修士看中,入了修道。
“小弟入了修道?为何没听你提过?”
“有什么好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想去就由他去,能修出什么结果全看他造化。”虽然和云霄有着不浅的交情,陌三千却从未开口向他们要过什么。他更希望与故交纯粹地往来。
“他在哪个门派,何人门下?”
虽不想借交情牟利,但故交主动的关心也没必要拒绝。
陌三千大大方方说了门派与师承。鹤云栎点头记下,打算回去问问大师伯在那个门派有没有认识的朋友。不说走后门,至少也能有个照应。
马车停了下来,他们抵达了陌府。
一下车,鹤云栎哑然。
虽说基于过去的相处,他对陌三千的品味也有所了解,但彼时怎么说还有其他人约束着,不会做得太过。现在真看到完全按陌三千喜好打造的陌府时,鹤云栎属实被那奇特的审美震撼了。
非要形容大概就是多姿多彩、五光十色。
金银玉器,珠宝珐琅,来自不同地区的华贵之物,不拘风格都堆到一起。单挑出来也好看,但放到一起就——
一言难尽。
再看应岁与,从进门后目光就直勾勾向前,坚决不瞟向左右。
锁着眉头的神态活像有针抵在他眼睛前面。
以他的审美能够控制自己不即刻掉头离开,怎么能说没有情分在呢?
品味、喜好、经历……全都话不投机。
他一直为师父能和陌三千建立起情谊感到稀奇。有一段非比寻常的故事发生在久远的,他不了解的岁月里。
因为收到传讯得知应岁与要来,陌三千早早命人备上了最好的茶叶。虽是凡茶,但应岁与喝茶并不挑出身,一地的茶有一地的风味,只要是好茶,他都喝。
“如何?还行吧?”
陌三千充满期待地看着应岁与。
应岁与放下茶盏:“客随主便。”
翻译:陌三千是主人,他说好,那就算好茶了。
“这么多年,嘴上还是不肯饶人。”
没讨到好话,陌三千却很高兴,熟悉的感觉回来了,还是记忆中那个刁钻的人。
“甜言蜜语倒也有,你真心要听?”
“别了,你素是算计越多,嘴上越客气。还是这副腔调中听。”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忍住,露出了笑意。
陌三千感叹:“我以为你永远不会来。”
“原来陌善人信中请我来做客的言辞都是客套。”
“你惯会拿这种话堵人。”
应岁与:“唉。”
“叹什么气?”
“你惯会拿‘惯会’来堵我的惯会,我也只有惯会地叹气来回应你的‘惯会’。”
陌三千他这一长串“惯会”绕晕,笑着讨饶:“好吧,我不再说‘惯会’了,你也别绕我。”
许是太过激动,他忽然咳了起来,直到喝了大半杯茶才压下去。
“呛……呛到了。”陌三千略带窘迫地解释。
而应岁与很耐心也很没同情心地袖手旁观,等他咳完后,才不急不缓地继续说话。
两人间有搭没一搭地聊着两边近些年的变化,不算热烈,但也没冷场。
期间陌三千不时献宝似地拿出他这些年从各地,甚至外域收集来的好东西与应岁与分享,没有半分藏私。不知道是做好了被要去的准备,还是自信自己的审美不可能被应岁与瞧上
。
总之,直到鹤云栎去歇息,两人还没有说完。
亥时过了大半,在屋内打坐的鹤云栎才听到隔壁传来的告别声。
门扉合拢,两道属于凡人的沉重脚步声渐行渐远。
树叶晃动。
起了一阵冷风。
“咳咳咳!”急促咳嗽打破了寂寂夜色,“咳咳咳……”
这阵咳嗽较之白日更为激烈,更为……病相。
“老爷——”这是陌三千贴身随从在关心主人。
“嘘……”
陌三千制止了他的话,努力压抑咳嗽。此地还不算远,修士或许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动静。
他一张圆润的脸涨得通红,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丹药,服下。过了片刻,勉强恢复了气色:“走吧。”
陌三千想的没错,他们弄出来的动静不但能被听到,而且一清二楚。
鹤云栎已经出定,来到窗前,揭开了半扇窗扉。
此时已经瞧不见陌家主仆的身影了,只有隐约走路的声响或在风声里渐渐减小,不多时也听不见了。
这阵动静教他想起了一件自从来到陌家就被有意无意忽略的事:
陌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