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要朝摊子走去。
“不用了!”
应岁与拉住他,另一手接住了那片因被墨汁染湿而未烧尽的灯面。
——是“平”字。
他望着灯面碎片感叹:“看来是我平日不够虔诚,才会让神君厌弃。”
“师父别在意,这都是——”迷信。
应岁与抬起手指:“嘘!还是恭敬些。
也不必太紧张,神君之所以为神君,肚量想来远胜于凡人。纵我有冒犯之处,他也不至于就此降罪。烧灯之象比起惩戒更像警告。我想神君还是以教化为先,在提示我及时补救。”
完蛋了,师父已经到了会被封建迷信活动骗到的年纪了吗?
鹤云栎面临两个选择:左转,跟应岁与讲道理;右转,保持沉默。
而身为克己奉公、五讲四美的云霄掌门,他肯定是——
开倒车!
和师父一起上当受骗。
跟师宝男有什么道理可讲?
如果做点事能让师父缓解心情,那就做吧。
“师父打算怎么补救?”
捐钱修庙吗?
捐多少?
修几座?
他都准备掏钱了,但应岁与似乎并非这个打算。
“望舒神君是掌管人世愿望的神,想积他的善缘,应该得遵循他的脚步,帮世人实现愿望吧。那么徒儿——”应岁与突然转过头,“你有什么迫在眉睫的心愿,说出来帮一帮为师吧。”
长街人来人往,盏盏灯火盈天,应岁与全神贯注地看着他,清亮的双眸映着满河流光,银河星海般璀璨。
鹤云栎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师父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不会就为了对他说这句话吧?
这想法太过自恋,一闪而过便抛到脑后。
迫在眉睫的愿望?
确实有一个。
那就是希望应岁与清醒一点,不要再搞封建迷信了。
——烧灯除了证明您是个倒霉蛋,什么都证明不了啊!
但考虑到师父的脾气,这话肯定不能说。
斟酌过后,他选择了另一件事:“师父有没有办法让那少年成为云霄的正式一员?”
费尽心机套话的应岁与没想到弟子的烦恼竟会是这个。
阿栎认识那个少年?
他们什么关系?
对弟子了解的盲区,他产生了难以形容的焦躁不安。被师兄诟病的控制欲又开始作祟。看着长大的弟子有了他无法理解的心事,这教他难以忍受。
“在为师给你答复前,你先回答为师两个问题。第一,那个少年是谁?”
鹤云栎回得干脆:“他就是那个叶氏遗孤。”
原来是他。
又是送丹药,又是送法器,现在还要把人收入门下?
再等等还要给什么?
“第二个问题:怎么样才算‘正式一员’?”
鹤云栎被问愣了,他还以为师父会问理由,答案都准备了一半,却不料是个抠字眼的问题。
“能……融入云霄,有资格传承道统吧。”
那就是要让师门中人收下那少年了?
应岁与:“知道了。”
语气颇有几分冷淡。
这算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看起来不太情愿啊。
“阿栎。”应岁与语重心长道,“有两件事为师希望你明白:一、为师没有立场也不会勉强你的师伯们收弟子;二、为师不会因为你的要求就收下他。”
看来是拒绝了。
虽然没抱太大希望,但鹤云栎还是难免失落。
这些日子,来自那个梦境的不安一直笼罩他心头,身临其境的恐惧让他对未来充满担忧。
他不知道云霄为何没落,也不知道师父为何会成为他人口中的“魔头”。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师父会因仇怨被主角所杀,他不想让事情走到那一步。
让男主成为自己人,是他能想到的最简单的化干戈为玉帛的方法。
但如果没人承认男主,又凭什么让男主认同云霄,进而尊敬师父,保证永远不会做出伤害师父的事?
但他也明白,这是自己的计划,不能因为师父疼惜他,就将责任转嫁到师父身上。
“弟子知道了。”他会自己想办法的。
沉浸于失落的鹤云栎遗漏了一个事实:应岁与并未对他的心愿说“不”。
现在,某位看起来冷静的师父已经开始头疼了。
事情很麻烦,说那番话是让弟子不要抱太大的期待。
应岁与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存在一个凝视苍生的“望舒天君”,被自己今晚拿他做戏的无礼行为触怒,进而安排了这个“烫手山芋”来惩治自己。
不管怎样,说下的大话总得想办法。早知道就多拿出几分定力,不去读弟子脸上的心事了。
不过……他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