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御道:“六界之中,谁不是这样认为?”
云澜说:“萧行绛。”
“哦哦,”时御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而后忽然反应过来:“娘子,你是说——”
“虞和,”云端之上,水华上仙拽了拽虞和上仙的衣袖,说:“天道要杀他们。”
虞和上仙踟蹰几分,最终还是说:“无可厚非。”
“可仙尊不是恶。”水华上仙说。
虞和上仙垂首与之对视,温声说:“仙尊替晏破舟承担罪名,已经成为新的极恶。”
“仙尊所为并非恶事,他很喜欢魔尊,此举出于爱意,”水华上仙说:“爱意也算恶吗?”
虞和上仙哑然,身侧有声音回答了水华上仙:
“不是恶。”
是魑魅女君,她的白瞳凝视着大阵中的两道身影,说:“纯粹的爱从来都不是恶。”
水华上仙问:“那为什么——”
话至一半,她错愕不能言,一时间众人寂静,好似明白了某种真相。
青霄剑阵中,晏破舟还望着天,萧行绛曲指抚上他的面庞,胸口溢出的血越来越多,龙脊吞噬着他的血肉,晏破舟低头看他,听他缓慢地说:
“舟舟,天道极恶。”
晏破舟龙瞳中清明一瞬,萧行绛满口是血,唇瓣蠕动几下,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只得用指尖点在晏破舟额心的魔印,他在晏破舟杂乱的心声中看见一点残存的理智,继而一段话在须臾间传到晏破舟脑海中。
萧行绛说,天道极恶。
混沌分六界,自古便有天道,天道惩恶,不是因为它是善,而是因为它本就是极恶,这样的恶念甚至比白龙成仙前的恶念更甚,并且为了保全自身,天道需要源源不断的恶。
这也是为什么,天道迫切地处置每一个新生的极恶,从白龙到红蟒,在到晏破舟,自上而下,芸芸众生都不能幸免,天道碾碎了他们,从它们体内抽出恶念,在千百年的闭眼中融化这些恶,充盈自身,而后跃跃欲试地寻找下一个猎物。
就像一条永不知餍足的狗,并且披上了惩恶扬善的皮,它凌驾于六界之上,九重天上的扶光蒙蔽了万物,让他们自然而然的以为善念之上还是善念。
实际上天雷落在身上时,便可察觉到天道无边的恶念,但没有人说出这个事实,因为察觉到天道极恶的人,皆十恶不赦,都死于天道。
幸存的生灵察觉不到天道极恶,所以他们高兴地认为天道惩恶扬善,并将其奉为极善,仅仅是因为天雷没有劈到他们身上,或者没有轮到他们而已。
然而有例外,这个例外就是白龙,白龙半黑半白的龙珠让他没有死于天道,也让他知晓了天道的真相。
所以天道一刻不停的寻找晏破舟,因为这实在是个可口的猎物,明晦上仙恶贯满盈,但天道允许他祭祀,因为天道要的不是善,是恶。
大阵之中,晏破舟抬头与天道对望,在那只眼里看见浮动的恶,晏破舟是极恶,所以他对恶念极为敏感,他轻声说:
“天道极恶。”
“所以舟舟,”萧行绛气若游丝,轻声说:
“我要你杀了天道。”
晏破舟摇头,茫然地拒绝:“我做不到”
萧行绛口中的血向外翻涌,唇角勾起一点笑,说:
“我的小蛟龙那么聪明。”
“我做不到萧行绛,不要”
晏破舟疯狂地摇头,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萧行绛金瞳温和地注视着他,带着他的手,一点一点将龙脊剑从自己胸口抽出来。
龙脊抽离的瞬间鲜血四溅,崎岖的脊骨带出一串血珠,那血溅在晏破舟脸上,烫的惊人。
晏破舟还半张着唇,惊雷炸响,白光乍现,第三道天雷带着千钧的力量,铺天盖地地劈向不周山脚下。
与此同时,龙鳞御阵爆出强于先前数倍的白光,轰然巨响传遍六界,巨大的气浪席卷了不周山上的每一寸草木,湖水波澜,小鼠被掀翻出去,晏破舟猛然回神:
“萧行绛!”
又是一声巨响,继而轰鸣声不断,天道震怒,一道又一道天雷劈向白龙御阵。
青霄剑刺入地面,萧行绛被天雷压的跪在阵中,然而白龙御阵仍然坚挺,萧行绛的白袍上全是血,寒冰起时,白龙显形,下一刻白龙浑浊的金瞳陡然凌厉,在六界的注视中,雪白的巨龙缓缓站起身。
“他是六界之中,第一个敢与天道抗衡的。”
云澜轻声说。
“所以我们应当怎么办?”时御眯着眼看白光,说:“为了多年老友,背叛天道?”
龙鳞御阵与天道对峙,鲜血染红了白鳞,天雷未散,愈演愈烈,坚不可摧的御阵上出现裂痕,不周山另一侧的大湖波涛涌动,妖王出世,水波铺路,湖水铺出的路径一直延续到山脚下,蓝鳞鲛人掌心中溢出白光,柔和的妖力补全了那道阵脚。
“妖王!”有人诧异道。
“她真好看。”半人半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