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西北的路长途跋涉,马匹没跑坏,反倒是马车报废了。
好在离北凉王府不算远,没必要留在原地修车。侍卫给马匹用完粮食,让它补充精力,足够跑完最后的路程。
这是时隔久远的第一次骑马,我有些紧张。
小时候,阿母把我抱到马匹上,与我共骑一只马,在驯马场里瞎转悠。阿父就在旁边陪我们,慢慢的走,慢慢的聊天。白天走到黄昏去,整个驯马场都没逛完。
现在小舅舅亦是与我共骑一只马,我天真地以为策马崩腾的时候,暖暖的阳光照在我脸上,我的发丝和衣袖随风飘扬,我会是整个草原里最优雅又最潇洒的女子。
小舅舅一挥缰绳,“啪”的一声,马匹拔腿就跑,扬起一片尘土。它的腿脚如同风火轮般,好似有使不完的劲,猛烈在辽阔的草原疾驰。
冲击力之大,我的五官扭曲得变形,我的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马蹄的节奏,我害怕的拉紧缰绳,深怕这匹疯马会把我甩出去。
呼啸风声和马蹄声交错,我隐隐约约听到小舅舅的声音:“上官?,这都要哭?”
我哭了?
我恍惚地发现脸庞湿漉漉的,我刚才好像也在喊救命,哭爹喊娘的。
……
想象和现实总归是差得远的。
不知不觉中,马匹停在府邸前。我颤颤巍巍地下马,原来地上如此平稳,耳边如此清净,风徐徐吹拂我未干涸的泪痕。短短不过一刻钟而已,便让我觉得恍若隔世。
小舅舅胡乱地擦拭我的脸庞,好笑地说:“你好歹也是武将的女儿啊,怎么柔柔弱弱又胆小怕事的,一点血性都没有。”
我气鼓鼓地扭头就走,不再理会他。洗漱完毕后,我回书房读书,心血来潮地翻看骑射和武艺宝典。我明白得透透的,明早准备实践出真理。
没想到,我还是高看自己了。
阳光正好,我偷偷去了射箭场,懵懵懂懂地挑弓箭。
令我无地自容的是,我竟然拉不动细细的弓弦,连着换了好几把都拉不动。最后终于挑了一把最轻的,我卯足力气拉弓弦,坚定地瞄准箭靶,最后信心满满地松开弓弦,目光留在飞驰的箭矢。
箭靶空空如也,箭矢不知道飞到哪去。
右手臂传来火辣辣的酸痛,我的手臂拉伤了。
我乖乖地摆右手在桌上,让冰袋接触红肿的地方,以缓解红肿和疼痛。
给我冰敷的人还是小舅舅,他还是用那副没心没肺的语气说话:“上官?,给你想了个小名。”
他说得轻佻,“就叫,娇娇。”
他笑得没错,我确实娇气又爱玩,才落得学艺不精,又磕磕绊绊的我。
我耸拉着脑袋,我默认了小舅舅给我的小名,不去反驳,不去抱不平。扶不起的阿斗,就要有扶不起的觉悟。
小舅舅好似察觉到我的失落,他一改往常逗弄我的样子,很认真地说:“你想学,我慢慢教你,总有一天也能学会。”
小舅舅说话算数,日后只要有空,他就会陪我练骑射。我学会了怎么驯服一匹马,控制马匹跑或停,渐渐地,我能独立骑在马上,自由地策马奔腾。
从此以后,射箭场里多了一个属于我的弓箭。它略小,磅数低,容易拉开,适合我使用。
有的时候小舅舅担心我,想拖我的手臂分担拉力,我到底还是倔强又叛逆的人,练熟了就拒绝他的帮忙,专心致志地捣鼓练习。
小舅舅带我出门的次数多了起来,我们上过高山看日出,翻过山脉看花海,越过河水看绿洲,西北的每一处都留下我们的脚印。
小舅舅也不是每天都陪着我,他大半年都要去打仗。北凉王府时常空落落的。
趁他不在的期间,我便练习北凉王军的入阵曲。待有朝一日学精后,我愿能以此战曲,鼓舞王军的士气,愿北凉王军百战百胜,平安凯旋。
王府的山茶花盛开了,小舅舅也凯旋归来了。
马车摇摇晃晃的,不用看窗外,便知道这是条上山的路。此次的旅程有些不同,往常我俩各骑一只马,带壶水就上山了。今夕小舅舅大包小包地上山,里头的东西还不便宜,想必是有备而来,去探望亲友的。
还没等我发问,小舅舅道出来意:“今日是我师傅生辰,他老人家隐居山林,腿脚不好不方便下山。我俩聚少离多,好不容易有空,顺带捎你一起探望他。”
“好,那以后多陪陪老人家吧。”颠簸的马车使我的声音摇晃不定。
我对小舅舅的师傅不了解,听闻小舅舅说他姓林,是个镇北大将军,他为安皇室的心,立下誓言——一生驻守西北,孤寡一生。他早早隐退,现居于祁连山。
皇帝一边重用、一边提防、一边打压。
忠臣一边抗战、一边表忠、一边忍受。
官场之事,真是混沌。
一不小心,功高盖主。
一不小心,死于非命。
我只是这么想着,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