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正站在窗前瞧自己,桃花眼微眯,眸光半含着惆怅。自己再定睛瞧去,却又空荡荡半个人影也无。
徒留一只乌鸦半哑着嗓,扑腾着乌黑的翅朝那棵老槐树上飞去…
待得晌午时分,江沅还是掐着点准时出现在了坤宁宫。
此时的宫殿内,人声鼎沸、轻歌漫舞。丝竹之声、铿锵入耳,如泉鸣玉琴,如风拂柳絮。龙凤呈祥,金碧辉煌,宴席之间彰显着皇家的威严与尊贵。
江沅此时穿了一身碧绿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邀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她进殿的那一刻,有一瞬间的恍惚,坤宁宫内灯火明艳,四角各摆放着夜明珠,兰膏明烛、华灯错些。
鹿眸幽幽含着水光,耀得眼角的泪痣灿如春华。有一佳人兮,不过皎如秋月。
正当佳人不知该往何处落座,不远处有一男子朝自己招了招手。
“太后娘娘,请坐于微臣的上手。”
那熟悉却又让人想要逃避的声音,适时地夺了所有人的目光,肱骨、权臣们纷纷朝江沅看去,瞬间又唏嘘一片。
“妖后她怎的来了?”
“得了她的祝福,真是我沽国之大不幸!”
一句句明面上的嘲讽语,老臣们装都不带装的,睨着看她,毫无顾忌地破口讽之。
江沅的脸顿时羞愧地红延到耳后根,她几欲转身想要离开,却不料被人牵了手腕。
“娘娘何故都来了,还要离开?”
赵凌煜眼神绞绞,温声挽留道。
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其中一个老臣颤颤巍巍地起身,走近这对还在纠缠的二人身边,不怕死的几乎要将拐杖指到江沅脸上。
“妖后!瞧你一脸狐媚相!之前迷惑我们彧王还没完,这会的居然想要勾着摄政王傍身,你到底有没有一点道德廉耻感?”
江沅不禁地大翻白眼,想想这老臣也是愚忠,明明自己被赵凌煜主动牵着,怎么反倒怪自己勾引他?他这老眼昏花是怎么看出来的?
“姜大人!你看清楚了,是他摄政王拽着本宫不放!”
江沅怒气呛声道,想想自己这太后做得也算憋屈,处处被人掣肘、如今还被人指着鼻子骂,想来这次回宫真的是不明智选择。
场面一度将僵持着,老臣还想再说些酸儒话来“教育”江沅,却还是被识趣的有为官员拉了回去。
这时,又是坤宁宫的主人出来打圆场。
李纤云皮笑肉不笑,拎着裙摆款步从高台走下来,目光扫到了正在看着江沅楞神的赵凌煜,脸色倏地冷了几分。
可转头面向江沅却仍旧堆笑道。
“沅妹妹,别站在这脚酸了。一会啊,皇帝就要被抱出来了,你这个做娘亲的可不要亲自送上祝福呀!”
江沅闻言看向她,李纤云那双深情笑意的眸里隐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有如深不可测的漩涡要将自己吸进去。
祝福
江沅还是被李纤云拉着一块坐上了高台, 而在她的左手边便是沽国的摄政王赵凌煜。
台下的舞姬卖力地舞着,生怕台上的贵人看了嫌烦,又将盛怒牵连自己。江沅看出这些舞姬动作僵硬、笑容刻板、浑没有多少灵魂注入。
果然一旁的李纤云说话了。
她蹙眉深揪着她们,平和的声音多了几分厌恶的情绪。
“这些舞姬们都跳了些甚么东西来?腰枝扭得过头、踢脚又太过敷衍!”
遂又忍不住拔高音量, 朝台下低声呵道。
“好了, 都别跳了, 全都停了退下吧。如此这般毁目的舞还想在坤宁宫卖弄,真不知天高地厚。你们下去各自领了罚再回去。”
江沅不可置信地看着李纤云,就跳舞这件小事, 也能惹得她狂怒?什么时候她的脾性变得如此冷酷反复。
联想到自己初来朝阳宫的生涩,不由得与这些舞姬身心俱应。思及此,江沅下意识地开口求情。
“纤云姐姐,还是将她们免罚吧。想当年我亦是这样怯场, 还好由你这样的好姐姐鼓励, 我才有的今天。”
李纤云听到“想当年”三个字,霎时间,脸色变得更加铁青了,瞧着台下舞姬的眼神忽地锐利, 瞳孔微缩, 仿佛聚焦了全身的怒火,她的肩膀微微耸起, 像被踩了尾巴就炸毛的猫,呈现出的防御姿态, 强调了她内心的不满。
“江沅, 此旧事…上不得台面, 你我二人此后休要再提。”
李纤云嘴唇小幅度地开合,似唇语, 歪头靠向江沅,对着她咬牙“警告”地说道。
江沅被她的“警告”弄得不知所措,忙回想是不是自己真的说错了什么。可是自己仅仅就提了一嘴曾经跳舞的事,就当真让她讳莫如深?
看来…宫内谣传李纤云非常讨厌别人说她舞女这件事并非空穴来风。
江沅侧首看她,眼神里充满着意味深长地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