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陇江岸,江水清澈,碧波荡漾,偶有白鸥点点,在水天一线处振翅飞旋,江南秀水,如诗如画。
“十里烟陇”之名,盖因雨季之时,江上常年有淡淡白雾弥漫,朦胧如秀美女子的面纱,引得四方来客络绎不绝。
又兼江上不设立商船码头,只有一条条精致画舫荡漾在江水之中,画舫之中,传来丝竹音律,女子轻吟浅唱,烟陇画舫,由此成为南华奇景。
刘家的马车现在就行在烟陇江岸边。
岸边绿柳新发芽,随风舞动,正是春guang最浓时,游客如织。
多由士子成群结队出游,江边租一画舫,入江中饮酒作诗,办诗会,茶会,琴会……就是一些闺阁女子也在这时节乔装出游,做长袍方巾的装扮,男女有别,一眼就能认出来,但谁都不会点出,默认这个习俗,也算是烟陇江岸的一道奇景了。
刘媛坐在车中,不时透过车窗,偷瞥外面迤逦景色。
韩姓士子见刘媛似乎十分意动,马上把握机会,凑上前道:“刘姑娘,三日后烟陇江上有一个琴会,就在十八天舫之一的天琴舫中,是天琴舫的墨清嫣小姐下的帖子,我琴技粗陋,参加清嫣小姐的琴会心中也很忐忑,刘姑娘是琴技大家,不如去给我撑个面子,小生铭记在心,万分感激。”
“墨清嫣,莫非是那个十八天女之一……”刘媛问道。
“正是琴女墨清嫣。”
“哦。”刘媛应了一声:“到时候再说吧。”
刘媛放下窗帘,默不作声,也不知琢磨什么心思。
李乾早已经安定神魂,放一缕神念在刘媛身上,自己参修去了。
刘府老宅却是在南华府烟陇江岸的南侧的玉禾道边,是整个南华府地段最好的地方,周边树木林荫高大,一座一座深庭豪宅簇拥在林荫之中。
地势高昂,十分开阔。
刘府十代经商,尽管现在没落凋零,但是这祖上传下来的宅子却是整个南华府都排得上号的古老悠久,面积广大,足足有近千亩的土地。
其实只要这老宅一出手,刘家的财富就可以瞬间聚敛到惊人的地步。
但刘家祖上规矩十分的大,据说刘家初代发家之时,就是受了高人指点,在南华府置下这块风水宝地。
后来果然刘家因此发家,产业越做越大,刘家祖宅的面积也越阔越大,从几十亩到上百亩,到现在近千亩。
刘家祖上深信要保刘家富贵长久不衰,这块镇宅宝地绝不能丢。
因此立下卖儿卖女不卖地的死规矩,每代刘家家主上位之前都要在祖宗牌位前歃血立誓,绝不能动祖宅,否则就是大逆不道,无父无母,死后入不得刘家祖坟。
所以,即便刘恒在最困难的时候,他也不敢违背誓言,将祖宅卖掉。
三丈宽的红漆大门正对烟陇江。刘家祖宅门口两个玉石大狮子昂首怒目,门口一个青衣家丁正靠着大门打瞌睡。
忽然耳边一阵马车铃响动。
“刘得利!”
家丁猛的睁开眼睛,看到三辆马车停在刘府门口,一个穿着蓝色袍子的中年人正从第一辆马车上下来,怒目瞪着他,马上一骨碌起身站直身子,讪讪道:“刘管家。”
“哼!惫怠玩意!”刘管家想到马车上还有二小姐在,按捺怒火,冷声道:“还不赶快进去通报夫人,二小姐回来了。”
刘得利应了一声,飞快的往里面跑去。
李乾饶有兴致的注视着刘得利远去的背影。
他倒是记得,当初他从东阳刘府逃出来时,还是这个刘得利帮他拿的包裹,当时的刘得利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厮,现在过了三年,已经成年,没想到一点长进没有,还在看门。他却由人化鬼,又住进刘府。
“造化果然很有意思。”
李乾淡淡的想着,不多会,就有三个美妇带着一群下人走出来,这三个美妇,李乾也都见过,是那刘员外的一妻二妾,三年岁月,总是留下了些许痕迹。
刘媛的地位现在在刘府非比寻常。
大家也都知道,刘家能重新回到南华府,和刘媛的关系极大,所以,即便是那两个在李乾眼里碎嘴刻薄的小妾,表面上对刘媛都是热情客气。
韩士子和刘媛说了几句话,就潇洒的告别而去。
刘媛在众人簇拥下进了刘府,黑珠就藏在她怀里。
“你说那阴眼就在刘府之中?”
李乾一边打量着周遭景物,一边和刘媛神念沟通,刘府占地面积太广,又长久无人居留,府内显得有些空旷荒凉。
花圃里生出了杂草,各种木质建筑也斑漆剥落,瓦砾青苔,显示出一个大家族的百年兴衰。
刘府目前雇佣了不少杂工在帮忙修缮,不过这么大的庄园,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恢复兴盛模样的。
刘恒先派了内人管家回来监管修缮。
他自己则要等府邸正式修缮好后,找风水师挑个黄道吉日,才风风光光的搬回南华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