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专心钓鱼的阿奴觉得天色暗下来,抬眼一看,头顶乌云密布,江面突然开始起风,一股潮湿的土腥味扑面而来。
她推推盯着自己发呆的刘仲:“傻子,要下雨了。”
刘仲一看船正要靠岸,连忙起身收起钓竿,招呼几个孩子。
陆熙熙急切地看着御船靠过来。皇后到乐游苑的消息她知道的时候已经迟了,赶过来时,家丁却认出了曲江上游弋的正是大内的御船,一问堤岸上的宫人,都说是梁王夫妇和太子在游江。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她瞟了一眼远处车水马龙的乐游苑,心里得意,那些女人以为瞒着她就能攀上高枝,哪知道正主都在这,让她顺手捡了个便宜。
她见船靠岸,踏板伸出来,正等着放稳后上船,却发现船上“咚咚咚”急匆匆下来一帮的宫女,把自己挤到了一边,几个岁的孩子叽叽喳喳出现在船舷,然后是一个脸上有疤,穿着宝蓝色团花直缀的青年跟着过来轻轻的呵斥,那是她曾经的堂妹夫,现在梁王刘仲。
看样子是要走人。陆熙熙恼上心头,就这么不把她放在眼里?陆秀秀的事情在陆家暗暗流传的是另外一个版本,就是刘仲喜欢自己的吐蕃师妹,冷落陆秀秀,导致秀秀愤而出走,被李长风救了,这位刘仲的大师兄趁人之危。。。。。。以下诸位可以自由发挥想象,版本太多,不烦赘述,总之陆家在秀秀出墙这件事上完全是被迫滴,比窦娥还冤滴。
陆熙熙盛装打扮赶过来也有为堂妹出气的意思。那个吐蕃女人据说还开了一家成衣店,那里面的衣衫稀奇古怪。她们进城当天穿的骑马装很受曲坊里面西域舞姬喜爱,那些女人出身低贱,只知道怎么勾引男人,哪知道什么是汉家真正的华服。世家大族的姑娘们可看不上那些粗陋的东西。
她扫了一眼身后的侍女春至,春至迟疑了一下,绕过那些宫女找到一个疑似领头的奉上烫金名帖:“我家夫人想拜见太子殿下。”
对春至的机灵,陆熙熙很满意,梁王视而不见又怎样,咱们又不是来看你的。
那宫女正是痕儿,一眼扫过名帖,看见上面“礼部侍郎司徒明兴,淑人”等几个字,连忙往后一看,一团金光刺目,她眨了眨眼睛,一个穿着织金锦对襟大袖衫,头上戴着垂楼子花冠满插簪环的美貌妇人牵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正站在她们身后,正是太子最讨厌的那个司徒夫人陆氏。
她展开笑颜,对着陆熙熙行礼道:“夫人莫怪,容奴婢通禀。”
陆熙熙倨傲地点点头,就把眼睛移开了。
痕儿急匆匆又走回船上。
刘仲一听是陆熙熙,又听说是来找刘铠的,那就跟自己没关系。阿奴不喜欢应酬女眷,他更不在行。再说自知破相,也不想吓着别人家小姑娘。看见岸上的马车停稳,连忙招呼阿奴带着孩子们就准备走人,眼看就要下大雨了。
刘铠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忘记了自从司徒婉满了六岁,自己就频频在各种场合看见她,陆熙熙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人家指名要见,他驳不了礼部侍郎的脸面,只好无可奈何同意,随后看见司徒夫人头顶着一尺来高亮晶晶的花冠摇摇晃晃地上得船来,身后司徒婉也跟着小心翼翼地走上来,平心而论,小姑娘很漂亮,长大后必定会成为京城名媛,有这样一个招了自己父皇讨厌的母亲真是可惜了。而且那女人蠢到不会看人眼色,根本没意识到父皇母后甚至京城的社交圈有多讨厌她。
两人上船后,堂叔堂婶只对她点头示意,吝啬的连声音都不肯出,一家子连带自己的弟弟没心没肺地笑嘻嘻下船,转眼走的干净。
他注意到陆熙熙手里的帕子被拧成了麻花。梁王夫妇二人似乎有莫名其妙就能把人气到爆的本事,连父皇都无可奈何。
他也气着了,都没有人来过问一声,就把自己丢给这个面目可憎的老女人。他才十二岁好不好。
痕儿带着陆熙熙和司徒婉进入座舱,躬身退下,
陆熙熙收起气恼,与女儿一同给刘铠行礼,然后刘铠半天没有叫起,他的眼神随着岸上的刘仲等人移动,眼看他们都坐进车里,连堂叔都骑上马背。他手里的书往桌子上一拍,还真不准备管他了。
陆熙熙母女被他吓了一跳,见他脸色难看,连忙低下头去。她已经跪的两腿发麻,膝盖生疼,转头看见女儿两眼含泪,心里深深后悔,难怪都没有人上这里来,原来太子正在发脾气。
刘铠见马车开动,突然冷哼一声走出舱门。
此时江面上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下来,刘仲正想躲进马车里避雨,猛地听见有人尖叫“太子落水啦,太子落水啦,救命啊,救命啊”,他惊得心胆俱裂,下马就往江边跑,想也不想就跳下去。
阿奴也从马车里钻出来,仔细一看,透过雨幕,江面上跟开了锅一样,里面几个人像饺子般沉沉浮浮,她顾不得风大雨大,也跟着跳下水,宫女们惊恐地牢牢抓紧剩下的三个小主子,不住口的念“阿弥陀佛”。
痕儿和几个留下的宫女在船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