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两,其实这个数字被阿奴扩大了。上次拆下来的建楼材料大部分还可以用,这里面就省下了很多银子。
酒楼在原址上重新开始盖,刘畅很积极的出人出力。阿奴此时才琢磨过味来,自己等于被刘畅用这座酒楼牵制在成都,顿时觉得意兴索然。
既然有人会做好一切,她索性放手不管,开始了她十年来最悠闲的时光。刘畅从雅州调了一批侍女过来,给她配了四个,领头的依旧是青霜。
她每日晏起,梳洗过后,用上早饭兼午饭,去看看酒楼的建造进度,然后去瓦子看阿罗表演。他最近跟着一个叫方十五郎的人学习调教虫蚁。此人专精擎鹰、架鹞、调鹁鸽(家鸽)、养鹌鹑、斗鸡等等,每日里下茶馆,入酒楼,走街串市,专陪有钱人调教虫蚁。
阿奴看中他驯养鸽子的本事,也就同意阿罗跟他学习。因为斯密尔差点咬死一只鸽子,阿罗索性将它们都扔在家里。见他兴趣转移的飞快,阿奴连连摇头,这个哥哥若是生在富贵之家,肯定是个玩物丧志的纨绔。自己只有尽力将他的兴趣引导到有用的地方。
傍晚的时候,她回来和刘畅等人一起吃晚饭,之后就开始看当天送来的情报。分析情报是她现在唯一觉得有乐趣的事。
日子如水划过,转眼夏末秋初。这天梦里依稀有着烟雨楼台,转瞬幻化为苍茫雪山,她心中怅惘,朦胧中醒来,怔了一会儿,挑开轩窗,外面下起了小雨,水滴敲打在竹叶上,一声声秋意更凉。
她闷闷地走出小院,雨越发大了,巍巍楼台,郁郁花木都浸没在烟雨之中。木屐的响声慢悠悠地扣在水花四溅的青石板路上,跟那嘈杂的雨声互不相容。
听见动静,刘畅抬眼看见雨幕中一位丽人擎着油纸伞娉婷而来,长发飘荡,一袭薄绡纱衣,衣碧如水,施施然大有林下之风。
他“嗤”地一笑,放下酒杯:“头也不梳就跑出来,也只有你敢这样。”
阿奴上得亭子,毫不客气地掩口打了个哈欠:“难道像你的蜀国夫人一样整日里油头粉面,我真怀疑你抱着她的时候那尺把高的发髻放在哪里,又或者蹭一层粉下来,难怪王爷最近唇红齿白容光焕发,没想到美人在怀还有滋补养颜的功效。”
“言语粗俗,行止疏狂。沈六郎和十一娘怎么教你的,三从四德学到哪去了?”刘畅“啧啧”摇头:“也不知道阿仲看中你哪了?”
阿奴摇摇食指:“亲王大人,我从来没学过那东西。我只知道,所谓三从是:我发号施令,男人们要听从;我离家远行,他们要跟从;我若是犯了错误,他们也要盲从。”
灵犀正端着早饭出来,闻言笑得发颤,差点打了盘子。
阿奴朝她眨眨眼:“灵犀姐姐也该要求王爷如是。”
“你可别教坏她。”刘畅连忙叫道。
“那陆秀秀找到没有?”见灵犀出来,阿奴不好再跟刘畅开玩笑。
昨日的线报上说,张甾遭了水灾,又吃了场大败仗,溃兵四散劫掠四方。陆家的另外一位王妃娘娘非要到高邮看望一位婶娘,适逢乱兵过境,众人惊慌逃难,安定下来之后才发现陆秀秀失踪。
刘畅摇头,陆秀秀只怕凶多吉少。她幼年时曾在西川住过,自己那时候还抱过她,粉团团一个小女娃,如今不知遗落何方。见池子里的荷叶被暴急的雨柱打得歪斜,想起自己的幼女刘絏儿跟陆秀秀那时候一般大,他心一酸,轻轻学着絏儿的稚嫩腔调唱道:“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絏儿去年曾想进来采莲,自己不允,如今菡萏将谢,她却不知魂归何处。她今年才五岁,却是身首异处,刀光压颈之时不知该如何惊恐。刘畅心里一痛,一口鲜血“哇”地一声喷出来。唬的灵犀和阿奴连忙扶住他。
王府他甚至不敢再回去,连收殓都是手下人一手操办。当时一心报仇,无暇他顾,日子一沉淀下来,竟是夜夜惶恐不安,儿女的小脸频频出现在梦中,他精神恍惚,夜不能寐,迅速的消瘦下来。
这时一个侍从冒着大雨赶过来禀报:“王爷,夫人,吴非自尽了。”
怎么能这么便宜他,自己还在日日受折磨,他倒痛快蹬腿死了。刘畅愤怒的操起盘子砸过去,嘶吼道:“找医官来,救醒他,要是死了,我要你的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