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挣脱沈青娘后,径直冲进斐荅的竹楼里将十二拖出来,斐荅拉好衣服跟在后面又气又笑。
十二抱着竹楼的柱子不放,死也不走:“有话这里讲,我两年没看见斐荅了。”
阿奴这才发觉两人衣衫不整,脸一红,忙将手松开,斐荅拉着十二进去,阿奴不敢再跟,就站在门外问:“阿岩呢?”
十二牵着情人的手安抚她,不把这个祖宗打发走,他们啥也干不成,他回答道:“去年就去了噶玛丹萨寺找向巴了,没给你写信吗?”
“没,今年呢?”
“益西多吉带着牦牛帮经过那里一次,说他正跟着掌教都松钦巴修行,罗桑带着云丹去拉萨了。”
为什么白教掌教会成为他师父?他真想入佛门修行么?阿奴的心像是沉进了冰河雪水之中冻的僵冷。阿岩父母早逝,是阔阔把他养大的,他一直修行,性格又内向,连话都不爱说,有时候为了让他开口,自己就故意撒娇发脾气。如今想来,每次他开口说话都带着无奈和纵容,难道是自己太强求了吗?这次他一去三年,只有第一年来了一封信,分别太久,屋子里他留下的痕迹渐渐变得似有若无,连成婚那天的亲昵都像是一场绮梦,这个婚姻似乎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坚持,她忽然觉得很疲惫。
其实从小阿奴最恐惧的事情并不是被纳达岩抛弃,她更害怕有一天早上醒来,这里的一切都变成镜花水月,自己忽然又转世到另外一个地方,然后把阿岩和所有的人都忘记掉。前世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出生在阿依族。有时候她会想,前世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呢?他们爱不爱她?那个自己还在不在?自己消失了亲人会不会伤心呢?阿奴甚至想,若是那一天的到来不可逆转,阿岩想修行要不要成全他?他有一个期盼,总比自己忽然消失后留下他一个人孤单单的好。又或者再给他找个伴?不行,这太荒谬啦,万一自己一直在这里,活成雅佳那样孤零零的老妖怪怎办?
十二见阿奴良久没有出声,探出头来看,看见阿奴站着发呆,连忙提醒道:“阿奴不去睡吗?”你不睡,我们要睡啊。
阿奴猛醒过来,愣了一会抱歉道:“打扰了。”转身走了。
十二看着阿奴走远,单薄的身影渐渐融进黑暗里,他不觉叹了口气,身后斐荅从他腋下钻出来:“怎么啦?”
“没事。”十二搂过斐荅,心想今晚应该没事了吧。
两人正难解难分,门被轻轻叩了三下,十二吓得一激灵。
阿奴去而复返,她在窗外低声问道:“阿错有没有消息?”
“啊,对了,差点忘记了。阿蕾怀孕了,阿错陪着她。叫人捎信回来,说是等阿蕾生完孩子,他就去大理。他的老丈人是播州(遵义)总管扬昌盛,据说是当地的土皇帝,说一不二,手握生杀予夺大权,杀人都不用请旨的。”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十二很不好意思。
阿奴走后,斐荅怏怏不乐:“这回不会来了吧?”
“不管她啦,赶紧过来。”十二有点急了。
两人正得趣,冷不防一阵‘咚咚咚’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随后门又被重重地敲了三下。
十二顿时瘫在斐荅身上,吼道:“阿奴,你要害死我。”
“那个。。。”阿奴被吼声吓得想跑又停住,厚着脸皮想,算啦,反正都打扰了,这件事很重要,关系到阿依族日后的生活。她低声下气赔礼:“十二哥哥,对不起,那个沈谦只带了会子?”金银太重,肯定没法带进来。
十二没好气:“对。是刘畅发行的会子,现在只有在四川一带能用,金银太重啦,也不安全,还有啊,乌蛮立国了。”
乌蛮立国?那和刘畅肯定散伙啦,不知道索玛姐姐怎样了?嗯,还要派人过大渡河去取这批金银。不好再问太多,阿奴抱歉道:“知道了,你们睡吧,这回真不会吵你们了。”
屋里两人瘫在火塘边,早已兴味索然,十二想,要是再来一回,老子只怕举不起来了。
阿奴回到沈家人的竹楼前,正好听见沈谦在说:“乌蛮立国了。”沈谦抬眼看见她,有些讪讪地。
阿奴急急问道:“乌蛮立国,刘畅和索玛姐姐怎样了?”
沈谦有些幸灾乐祸:“刘畅和刘鹏烧了长安后,双方拉锯数年,久战不下,都在互相指责对方烧了长安。乌蛮跟着刘畅一路起兵,攻下长安后,刘畅势力做大,对乌蛮反而没有原来那么亲近,又娶了陆家旁枝的十九姑娘。索玛一气之下带着儿子回了姚州(云南姚安县北)。沮区则额早有异心,他自认是汉末闽君济火(罗甸国开国国主)的后人,可以承袭普里大宗,干脆与刘畅撕破脸,窃号罗氏鬼国,自称大鬼主,手下姚州、郝(今大方)、犍(今黔西)、绿(今毕节)五羁縻州,统率乌蛮四十八部小鬼主。刘畅等于背后被捅了一刀,现在肯定追悔莫及,我当时就警告过他。”
沈青娘埋怨道:“早知道老爷子也会反,我们那时候跑什么啊?”
沈谦不赞同:“海军的态度微妙之极,他们只是在嘴上声讨华氏家族而已,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