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招呼她在自己跟前坐下,抬手拆掉发上金嵌宝花顶簪,簪到她头上,微微抬起她的下颌左右扫视,啧啧称赞:“瞧瞧,就说寿宁宫里最美貌的人便是你,半点儿也错不了。”
怀碧垂下头,神情落寞,“可惜皇上不动心。”
“那是你没有用对功夫。”太后笑了笑,附在她耳边低语。
怀碧听完连连摇头,慌忙起身跪倒,“奴婢不敢,只怕损害龙体是死罪。”
“无妨。”太后顿时变了脸色,扬眉轻蔑地乜她一眼,调转目光看着满宫的侍女,凉声道:“这满宫的人,你不敢自然有敢的。”
(增修)
太后虽是在拿话激她,可怀碧也明白,事情既开了头,哪里还有倒退的道理,她咬了咬唇,怯怯地凑上去:“奴婢……奴婢听娘娘的。”
“好孩子。”太后又露出笑脸,亲昵地拉过她的手,从一旁木匣中拿出包东西按在她的手心,谆谆道:“荣华富贵可是自己挣出来的,本宫调理了你三个月,提携你这些日子改头换面,过上了主子的日子,若再叫你回来伺候,别说是你甘愿,本宫都不舍得。”
这话直白地点明她如今的生活,怀碧的心被虚华的体面蒙蔽,再回望满宫的侍女,只觉得个个都在等她跌落云端,好补上她的缺儿,半途而废万万不肯甘心,她狠心攥紧手,伏在太后跟前谢恩:“谢娘娘提点,奴婢必然不叫您失望。”
太后将视线移到她的肚子上,摆手道:“快别说这些,本宫为你做保,若来日果真诞下皇子,你就是这宫里最贵重的主子。”
顺着她的话想象,尊荣显赫似乎就在眼前,怀碧腼腆地笑了笑,最后那点儿犹豫也都打消了。
见她顺从,太后乐意捧着她,特命身边的贴身嬷嬷送她出去,嬷嬷恭敬地搀扶着她,让她自觉凌驾于众人之上,高高扬起尖俏的下巴,意气洋洋的往外走。
她刚出了寿宁宫的门,太后这边厌恶地拍了拍自己的手,轻啐一声后讥讽:“还没碰到龙榻,就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暂且忍她,先叫她在皇帝跟前试试水,若有所成效,再把自己一门所出的亲甥女接进宫来,骨肉至亲才值得信任。
那不值信赖的棋子,已经铆足了劲儿要往上爬,回宫稍作装扮,再次求见到兴和殿前。
梁进照旧将她拦在殿外,笑呵呵地劝阻:“姑娘,皇上近来身子不大爽利,暂不见外人。”
“公公瞧我,算是外人吗?”怀碧慢声细语开着玩笑,指一指身侧侍女手中的食盒,搬出太后的威名来,“是太后娘娘说圣体有恙,特命我炖一盏保元汤来,烦公公替我传个话。”
“皇上的确不召见任何人,奴才替姑娘把东西带进去给皇上。”梁进福了福身,伸手去接那食盒。
怀碧侧身挡过他的动作,故作为难,“望公公通融,我不亲眼瞧见皇上喝完,回去如何向太后娘娘交代。”
这是势必要见到皇上,因为有太后的命令,梁进不敢硬拦,拱手只道:“那姑娘略等等,奴才进去禀明主子。”
怀碧点点头,笑得嫣然,“有劳公公。”
皇上经过几日的调养略好了些,只是伤势尚未痊愈,还会时不时地发热症,这会儿刚出汗散了热,正偎在榻上看折子,近些日子荒废太多,成摞的奏折堆在书案上。
听见梁进传话,他连眼皮都不曾抬,淡淡道:“既是太后命令,便叫她进来吧。”
怀碧随梁进进殿,虽做足了准备,仍觉胆战心惊,皇帝到底是不比寻常人,她从前在太后宫里见到他,只看到他对待旁人的和煦,今日自己站到他跟前,才觉出他不怒自威的从容。
他们之间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却如同远隔万里,人的高低贵贱太过明晰,若非被太后挑中,或许她连同九五之尊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奴婢给皇上请安。”她弓腰行礼,尽力展现自己的袅娜身姿,声音像是搅上蜜糖,甜的发腻。
皇上不吃这一套,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甚至稍皱了皱眉,抬手命人验过那盏保元汤,仰面一饮而尽。
怀碧本想亲自伺候,没承想靠近皇帝的机会都没有,平平落得没趣儿,勉强维持着面上笑容,“听太后娘娘说皇上出了事,奴婢日日想来探望,可惜皇上不肯召见旁人,奴婢没有法子才去求了太后娘娘,娘娘心里也担心,特命我给皇上送补药来,不知皇上现下好些了吗?”
她是权力之外的人,瞧不清楚皇帝与太后之间的关系,还只当他们母子情深,一开口便正中症结。
皇帝抬头瞟她一眼,辨不清她是聪明还是蠢笨,更没有分辨的兴趣,催促道:“补药朕已经喝下了,你回去吧。”
怀碧低声应是,并未直接离开,又问:“皇上明日想要喝什么?只管告诉奴婢,奴婢做好给您送过来。”
她有一张恬静端庄的脸,淡眉弯唇、杏面桃腮,柔顺的没有丝毫攻击力,说出这样体贴的话时格外契合,最大程度地发挥那张脸的作用,塑造出兰心蕙性的表象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