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过程已经重复过无数次,从前不熟悉的时候,屡次险些摔倒他,他面上每每都有愠色,后来试的次数多了,找到了窍门,便也得心应手了。
她把他安置好,再摘掉他髻上发冠,除去他身上发潮的外衫,只留下中衣。
经过一通折腾,早已经没了睡意,她肩挨着肩躺在他身侧,温声问道:“王爷怎么回来这样晚?”
裴瞬微微闭上眼,手背搭在额上,嘶哑的声音里满是疲惫:“皇上病况不佳,我随太后守着,又有宫中的道士说什么破解之法,就待得久了些。”
“皇上还没好吗?”姜涟爬起来坐在他身旁,手指覆在他的额头,拿捏着力度一下下的按揉着。
他摇摇头,受用地放缓了呼吸,肩肘都舒展开,脸上却流露出不悦,掀起眼皮斜睨着她反问:“你很关心皇上?”
除了这一回,还有在屏山的时候,她还特意照看过皇帝。
姜涟故作满脸无辜,带着试探:“王爷不喜欢我问皇上的事吗?”
她明明心如明镜,偏偏还要直说出口,盼着能凭几分坦率,彻底戳破那层怀疑的隔阂。
“你说呢?”裴瞬挑了挑眼梢,轻拧她的面颊,他喜欢瞧她撒痴的模样,比她任何时候都要生动。
这样的夜晚,有些情思难以压制,他亲密的动作,表示她现在可以肆意妄为,这是他们长久相处下的默契,亲疏合宜,才不致让他对她厌烦。
“王爷不喜欢要直说,不然我可如何知晓。”她嗔怪着低头偎在他胸前,雾鬓云鬟纷纷垂落,发尖扫过他的皮肤,似能勾魂摄魄。
他不同她逞辩,轻而易举地揭过这个问题,伸手将她捞起来,要她老老实实地躺在软枕上,自己则偏过头靠在她肩上,满头墨发的馨香纷纷往鼻间钻,他觉得莫名的心安,近乎贪婪地呼吸,低声呢喃:“近来诸事缠身,真是分身乏术。”
他难得出言抱怨,她静静凝视他的头顶,心底那块磨不去的柔软在此时苏醒,顺势环过他的脖颈,在他肩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
无言的安慰令人沉溺其中。
彼此沉默良久,他再睁开眼,撞入眼帘的是她未施粉泽的脸,眉似新月、眸含柔情,丹唇因为映着细碎的光,莫名带上些润泽之感。
他只觉神思颠倒,好像成了没有思想的傀儡,不自觉伸手按住她的腕子,他示意她别动,微微抬起头,正贴到她的唇上,那种柔软盈润的感觉叫人沉醉,何况她还靠着他,让他幸得满鼻幽兰。
他甚至有些恍惚,周身都变得麻木,一动不动的停留许久。
等再醒过神来,发现自己早已经下意识的去触碰她,用手将她两截皓腕攥叠在一起,再束到她的身后,是完全控制的动作,而后扶着她的细肩,让她整个人都贴在他的腰际。
肌肤相贴,紧接着本该是风花雪月,可不得自如的双腿让他找回一丝理智,他想起守鸣的话,开始执拗于回来时街门上的盏盏灯笼,忽然没头没尾地开口:“可还记得你跟我回王府时,曾说过什么?”
太过突兀的询问,将姜涟自飘飘然中带离,她心头突生彷徨,“记得,我同王爷说,感谢王爷救我性命,无以为报,只盼长长久久侍候王爷左右。”
那时她跪在他跟前,身无一物,他俯下身用手捏住她的下颌,逼她抬头同他对视,明明知道接下来会如何,可是她当时没有恐惧、没有顾忌,满心都是她母亲将她塞进木箱送走时说的话。她母亲说想让她活下去,所以她也仅有活下去的念头,至于自由,压根不在她的考量之中。
他贴着她的长颈,梦呓似的回应:“记得就好。”
这会儿终于敢确定,不管如何,总归是有人会一直候着他的。
夜漏更长,迷迷蒙蒙的纱帐中,软玉温香拥得满怀,裴瞬的面上早已经染上情欲,可提起那些过往之事,再看怀中人失神落魄的情态,一切都没了趣味。
他松开她,抚平她身前被他揉皱的衣衫,轻声道:“睡吧。”
她猜不透他此时的心境,丝毫不敢违背,老老实实地阖上眼,可因为往事缠身,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还想再说什么,转头看裴瞬,他已经拥被睡熟了。
后半夜又开始飘雪,如絮的雪花携细风簌簌作响,隔着帐幔,隐隐瞧见院中枣树的枝桠,在窗纸上蔓延身姿。
积雪耀眼如光,将窗外照的通明,几乎辨不清天色早晚,院内更是银装素裹,连带着檐下都结出厚厚的冰棱,如同利刃般尖利,整齐地倒挂着。
姜涟推门出去,正瞧见侍从们踩在马凳上,举着冰镩往下凿,因为害怕不慎砸下来惊扰到主子,底下还有人隔粗布捧着冰棱。
寒冰刺肌,他们时不时搓手哈气,最后双手都冻得失去知觉,索性直接豁出去,连粗布都撤掉了,直接用手覆在冰棱上。
没有地位的底下人向来可怜,姜涟不免心软,吩咐道:“不必费功夫凿它,晚些时候等天晴自然就化了。”
得了不必受苦的特免,底下人都愣了愣,从马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