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涟明白他的意思,按理说,裴瞬应该是最能救他弟弟的人,且她与裴瞬关系特别,她却不求裴瞬转而来求他,实在令人费解。
她略带苦涩地笑了笑,不欲在他跟前评谈裴瞬,只道:“我实在……没有办法,也知晓其中有为难之处,可皇上有没有别的法子,能抢占先机救下他?”
皇帝眼眸沉沉,只等她这句话,此时此刻的心境,与自己想象中全然不同,他以为他会雀跃,可见到她的身不由己,竟只有惭怍。
他伸手拿过茶水一饮而尽,稍凉的温度令他略微缓和,足以镇静地同她迂回,“要在摄政王眼皮子底下救人,可要好好谋划才是。”
姜涟直到退出大殿,仍在想皇上那句话的意思,若说他应下了,却又不给个准话,若说他没应下,却又实实在在地愿意为她筹谋。
她再转头回望一眼殿内,见皇帝又端坐回案前,隔着殿中青铜鎏金火炉燃起的热气儿,看不见他的神色。
她暗暗喟叹,且走一步看一步吧,没有可能出现比这更为落魄的境地了。
梁进撑伞出来要送她,她这才反应过来梁进早已经认出她,有些窘迫地笑了笑,出言推辞:“谢公公今日周全,可皇上在里头写字,想是用得着公公呢,公公留步吧,我慢悠悠地溜达回去就是。”
梁进明白她的顾忌,左右不过是客套几句,也算是做了顺水人情,他客客气气地将她送下长阶,掖着手笑道:“那姑娘路上小心。”
他适才在内室里也听见了几句零碎,什么“玉镯”、“生辰吉乐”的,他是自小跟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人,连去平州那几年,都是他随侍左右,自然也知晓其中事宜。
早八九年送出的东西,也不是独一无二的贵重,姜家姑娘家中巨变,全家性命都未能保住,没承想却好好留存着一个镯子,这样的情意,别说皇上嘴都不打个磕绊就答应了她,这搁在谁身上,能不为之动容?
他心里为主子高兴,兴冲冲地进殿,一壁为皇帝研墨,一壁别有深意地说道:“皇上,姑娘连那镯子都留着呢……”
“那是假的。”皇帝出声打断他,又偏头乜他一眼。
欺君可是大罪,姜家姑娘倒是豁得出去,可既然皇上都不曾戳破,那自然是无伤大雅,梁进低呼一声“奴才实在眼瞎”,识相地捂上了嘴。
虽然已经过了许多年,但皇帝一眼就能看出她手上的玉镯并不是从前那只,可是这都不打紧,因为重要的不是物件儿,而是人的心思,她能想到靠着那玉镯来求他,说明她还坚信他幼时的允诺,这何尝不是一种难得的情谊。
不管怎么说,她来这一遭都让他舒心,若想长长久久地舒心下去,就得一步一步地将他们两个捆绑在一起,现在她是被逼无奈,往后总有不由自主的时候。
他搁下手中的笔,吩咐道:“再派些人去查探刺客,务必要将人救回来,还有召她进宫一事,也要开始着手办了。”
梁进不敢迟疑,“奴才立即去办。”
皇帝点点头,不忘敲打一番:“若是办不成,你们、朕都趁早滚回平州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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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涟匆匆赶回承乐的住处,脚下太急,裙摆湿了一圈,连脚上的鞋都被污水弄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已经没心思注意这些,随意用帕子沾了沾,便进了门。
来回不过半个时辰,承乐已经吐了好几回,银月将吐的秽物收拾干净,又给他换了外衫,瞧见她进来,正要询问事情是否顺利。
姜涟冲她摇摇头,手指指向承乐,示意她不要在这儿提及,又上前查看承乐的状态,问道:“他怎么样?”
“吃的东西都吐干净了,青小豆水也喝了不少,想来应该无大碍了,适才醒过来一会儿,瞧着精神尚可,只是还起不来。”银月为他拢了拢身上的衾被,心中仍觉自责不已。
适才他醒过来,还向她道谢,说是感激她在跟前照料,又问自己是怎么了,她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姜涟瞧他面色还有些苍白,到底是不放心,嘱咐道:“你还是直接去叫郎中来,别真出了事。”
她们毕竟都不精通药理,且叫他吐出吃食、喂青小豆水也只是暂且缓解,仅凭她们二人看,着实不好判断他的状况。
银月不敢再耽搁,又同姜涟将衣服换回来,慌慌张张便要出去。
或许是她们动静太大,反倒惊醒了承乐,只听他轻哼一声,缓缓醒转过来,待睁开眼看见面前的两人,还有些反应不及前头的事情,开口的声音因为呕吐而有些嘶哑粗糙:“姜姑娘怎么在这儿?”
姜涟稍稍放松下来,轻声询问:“你现下感觉如何?”
“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倒是没有旁的了,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突然就觉得难受。”承乐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前额,自知卧于榻上实在失礼,挣扎着就要起来。
姜涟却拦住他,“你现在还虚弱,先歇下吧,今日你这样都是我的过错,实在对不住。”
她面带愧疚,明白到了这步,他早晚要知道自己今日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