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复轻飘飘的,却在顾清竹心中烧起了一把妒火——好啊、好得很!自己除非是傻子才会看不出她原本想要做些什么。如今有了那个陈翰林,她便不准备要他了是吧?
什么恭谨退让,什么任她选择,顾清竹只觉得自己上辈子的行为简直就是这世上最大的愚者!傻子!
这一次,他再也不会被动等着别人来选择自己,他想要的,便要靠自己主动去挣、去抢!
在陈翰林出现之前,他想的是给她时间,一步步诱导她,待到一切水到渠成之时再捅破那层窗户纸。但如今……
顾清竹伸出臂膀,虚虚将孟钰圈在自己怀中,低着嗓子道:“你没有话要对我说,我却有话想要对你说。”
这姿势暧昧极了,孟钰也是头一次见到顾清竹如此强势的模样,但她不仅不反感,反而心脏怦怦跳动。这种感觉新奇极了,孟钰眼睛不躲不闪与他对视,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同我在一起。”顾清竹掷地有声道。
这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孟钰短暂地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心中是抑制不住的喜悦,立刻反客为主将他抵在墙上,直白道:“顾大人,你心悦于我?”
被这道火辣辣的目光瞧得耳根发烫,顾清竹败下阵来,率先别过目光轻轻“嗯”了一声。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判官大人,如今却双颊绯红,被自己抵在墙上,孟钰心中欲念大起,忍不住“吧唧”一口亲在他的脸上,十指与他相扣,笑眯眯承诺道:“好,那我设法与他解除婚约。”
婚约解除之后,他们二人便彻底在一起。
然而,美好的设想还未展开,便被一声平静到令人不安的声音打断,“夫人、顾大人,你们二人在做什么呢?”
陈翰林立于门外,双眸漆黑地望着屋内的场景,谁也不知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既然被“抓了个现行”,孟钰索性坦白道:“陈公子,实在对不住。婚约一事,我事先并不知情,若是稀里糊涂便同你在一起,实在太过儿戏。更何况,我与顾大人两情相悦,你我的婚约就此作罢吧。”
静静看着那两人相握的双手,陈翰林下颌紧绷,好半晌才道:“婚约一事岂能儿戏,夫人既要同陈某解除婚约,想来还是要岳丈岳母二老同意才行。”
这话乍一听着合理,但人鬼殊途,如今他们身处阴曹地府,又岂能同孟家父母说得上话?
见孟钰眉头紧皱,陈翰林宽慰道:“夫人不必忧心,马上便是中元节了,为夫自有办法。”
明明他只是一个初入地府的寻常鬼魂,又无官职傍身,能有什么办法?但孟钰却觉得他的气度莫名令人信服,仿佛他承诺什么就一定能做到一样。
再加之孟钰也确实想弄清楚婚约一事的来龙去脉,遂答应道:“好。”
七月半中元节,阴气冲天,鬼门大开。
今年是孟钰死后第三个中元节,孟母看着前后忙碌的孟父,忍不住叹气道:“前两年孟钰那死丫头也没回来,甚至连梦都没给咱俩托一个,如今说不准都已经重新转世投胎将你我忘了个一干二净。”
孟屠夫闻言不禁皱眉,“别瞎说!这话若是让闺女听到了怎么办!她如今是鬼,就算是回来了咱俩也看不见,你这话若是被她听到了岂不伤心?”
“呸呸呸,是我不好。咱往好处想,翰林这不下去陪她了吗?他俩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互相也能有个照应,想来孟钰在底下一个人也不会孤单了。”
说起这个,就连浑身横肉的孟屠夫都不免有几分感动,“那孩子真是个情深义重的。觉得自己气数将尽之时,甚至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将喜服穿上,说希望孟钰第一眼看到他时能够眼前一亮。”
“唉,实在可惜了。翰林这孩子,我一直是将他当亲子对待的。”
就在夫妻俩垂泪感慨之时,院中突然阴风大作,本就在闪烁的烛火瞬间便悉数熄灭,唯有院子中央幽幽燃着两抹莹绿色的光亮,莫名透露着诡异。
本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夫妻俩却面面相觑,然后流露出几分喜色与期待来,“孟钰,是你吗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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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云遮天蔽日,月光被层层叠叠的云层挡住。明明是夏夜,但凉风丝丝袭来竟有些阴冷刺骨。
孟家夫妇一脸希冀地盯着院中这两团鬼火,好一会儿,鬼火开始扭曲变形,最终幻化出两道模糊不定的影子——竟真是孟钰和陈翰林!
孟母不可置信地上前两步,手指想要轻抚孟钰的脸庞,毫不意外地穿了过去,摸到了一片虚无。但这并不妨碍她喜极而泣道:“女儿,你和女婿一起回来看爹娘了……”
孟钰也难掩激动,虚虚“抱”着阿娘阿爹嘘长问暖了一番,直至两人一鬼心情彻底平复,孟钰这才想起正题来,坦言道:“爹、娘,我想和陈翰林解除婚约。”
她说这话时,陈翰林就在一旁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并不搭腔,显然是一副拿她无可奈何的样子。
孟家夫妇傻眼了,“这、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