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高兴地直接说。”翟沄年脱了外套放在旁边,慢条斯理地清洗着手上的血迹,通过镜子看了一眼景樆淑。
“你……你知道不知道刚才都多危险啊?”景樆淑看这人根本不着急,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原来是气这个啊……那就好办了,但是嘛……
听翟沄年的语气半点不当回事:“知道啊。”
“你!”景樆淑一时气急,竟想不起来方才要说什么了。
翟沄年关上水龙头,转身面对景樆淑,目不斜视。
“可我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啊。”
将近十年了。
从齐安怀死后,她始终不信那是所谓意外,所以不管楼砚南怎么劝,她都始终在逼自己不断提高能力──不管在哪一个方面。
直到某一次把自己折腾去住了院,被楼砚南勒令不能像先前一样玩命学习、练习,在那之后才算是消停了一些。
更久之后,她成了六组组长,因为不信任何人,所以一切都是靠自己,受伤什么的不计其数。最严重的还休了半年才勉强得到楼砚南的准许回来。这么几年了,从齐安怀的阴影里走出来、出任务、受伤、背刺、清理门户、精心挑选心腹……最无助、最黑暗的时候都是她一个人过来的。
“是你自己把我抛下的。”我这么多年不也是这样的吗?
景樆淑话刚说出来就后悔了。
其实这么多年以来,景樆淑也没比翟沄年少了什么……
知道齐安怀的事情之后,她就觉得是自己能力不够,不够优秀,所以翟沄年不愿意带着她,才选择这样的方式来保护她。所以那之后她会偷偷学习各方面知识:军事、政治、历史、各种武器的使用……
更久之后她去了军校里,不管在哪一科她都比旁人用了更多时间,不管什么时候的测试,她都稳在第一;如果有失误,那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会给自己加码……她的训练方式一度被教官反对,但她还是没有听。
再之后的几年,她有参与各种高危险性的任务,和之前的翟沄年同样:战友的不可靠、不可信。一次又一次的生死关头、性命攸关,全是一个人走过来的……
“对不起。”
21同僚
翟沄年一听这话就服了软,让了一步。
景樆淑走到翟沄年面前,后者退半步靠在了洗手台上。景樆淑眉眼温柔起来,拧开翟沄年后方的水龙头,沾了些水蹭着翟沄年脸侧的血迹。
“我没有那意思,只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在呢,你不是非要一个人,并非无可依靠的,也不是一定要毫无破绽。你能不能稍微……信我一点,行吗?”
说完,景樆淑从一旁抽出了两张纸,轻轻擦去翟沄年脸上的水渍。
翟沄年始终僵在原处,一动不动,目光柔和地看着景樆淑。
其实不管是十年前她送景樆淑离开,还是现在不让景樆淑参与,翟沄年想的都是尽量把景樆淑撇开,不让她涉及本无需踏入的危险。
直到现在,翟沄年才忽然明白,景樆淑想要的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安全,而是她们一起──不管安全与否,只要她们在一起就好。
──而自己先前做的,不过是自己没有问景樆淑想法的一厢情愿而已。
景樆淑从翟云年的衣服上拿起那把刀,仔仔细细地清洗了一遍之后,又用纸一寸一寸地擦干,甚至很介意地喷了点香水──木槿花的气味的。
这是景樆淑之前有几天确实无聊,跟着一个师傅学着调的。可能是人的确聪明,也可能是运气,反正这一瓶做得很好。
“我知道,你习惯于把别的人归到相对安全的一个范围里。可是,我不想你对我也这样。我不在乎危险与否,我希望的是,在你顺利完成任务归来的时候,身边有我在,你或许能很骄傲地说这是你的战友、同僚;或者在你面对失败的时候,不是把责任一味归结到自己身上,而是,会有我和你一起承担责任,有一个合理的立场去安慰你,陪着你……”景樆淑已经冷静了下来,语气一直很缓和,定位也很清楚──她面对的是同僚,更是她的恋人,浑身长满了刺、不愿意真正亲近别人的爱人。
她拿着洗好的刀,逐渐靠近翟沄年,出于信任,翟沄年并不疑有他,也丝毫不躲闪,由着景樆淑替自己把它插回剩下半只发簪里──又是没人会注意到端倪的发簪一支。
“哪怕再不济一点,生死攸关的时候,你不至于独身一人、孤立无援,这样就算……后人提及我们,也算是成双入对、最佳搭档……你明白吗,翟沄年?”
景樆淑说话之间,始终很认真地看着翟沄年,像是看一件至关重要的宝贝。
“景樆淑……”
刚叫出来名字,翟沄年就自己先愣住了:好像,她们认识这么久了,她都从来没有叫过景樆淑的名字,没有记错的话,这可能还是第一次?
翟沄年很郑重地点了点头:“嗯。”
这个时候,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话,比这短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