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上一会儿音乐一响,宾客骚动,彼时找人必定越发难了。
难道她当真没来?
苏卿宁几欲起身,最终仍旧安坐着,只是抬手唤了一旁的丫头,趁着对方添茶换水的功夫比划道:“你可有见着一个女人?约莫这么高,踩着羊皮短靴,身着青色长卦,生了一双丹凤眼……”
丫头频频抬头,欲言又止,苏卿宁回忆得入神,却听身后兀地传来一声:
“苏姑娘可是在寻我?”
她被这声音惊动,蓦地回头,却猝不及防再次撞进那双盈着笑意的眼睛,毫无半分对差点成为傀儡的察觉。那笑意浅浅,深不进眼底,仿佛掩饰着骨子里的淡漠。她却以为这双眼睛合该是这般神色,就好似曾经闭眼吻过。
她们靠得那样近,苏卿宁想,恍惚间她甚至嗅到对方衣袖上的美人露香。
那分明是……唯有她会在卧房常点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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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 狼狈样
◎惘然不知其中几厘真心。◎
心跳不觉漏了半拍,这香气大抵是下午从她衣裳上染过去的。此时端的让人心生荡漾。苏卿宁怔了片刻,忽地生出想要逃离的冲动。
但她已然无路可退了,很快敛了神色,温声道:“并非如此,不过是无关紧要的旁人罢了。”
“无关紧要的旁人,”女人似笑非笑地点头,未问过苏卿宁的意愿便径自在她对面的位子坐下了,虽说那原本就是特地留给她的,“那这么说,倒是我唐突了。”
苏卿宁很快镇静下来,嘴上却还道:“不妨事的。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称呼“姑娘”也太怪了。
本朝民风虽然开放,但也极少有这般打扮的女子,她像是并无家眷孤身至此,眉目间皆是恣意潇洒,和她看不懂的情绪。
“祁空。”她说。
果然如此。
不知为何,苏卿宁觉得心间有一块石头落了地,对这个答案她像是害怕又像是期许。她狐生前十多年都在青丘度过,认识的朋友物种千奇百怪,皆是出自畜生道;入了人道,来这风月楼也不过短短一年多功夫,同客人们只是逢场作戏,一年到头认识的人除了楼里的姐妹外并无他者。
但她笃定自己曾见过祁空。
“空者,镜花水月,”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抬手斟了茶,一双美眸里似有含情春水,“此名何解?”
祁空抬眼,有些惊讶地望了她一眼,似乎并没有想过苏卿宁会问这样的问题。她呷一口茶,方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苏姑娘怎么想起问这个?”
苏卿宁当然不知道,这句话过后,身体里那缕意识又沉寂下来。她不知如何接茬,只将话题轻飘飘揭了过去:“不过随口一提,姐姐切莫见笑。这茶喝着还合心意?”
这个称呼倒是不常见,祁空笑了一声:“我若说合心意,妹妹岂非又要另起话头?我听着累的很。”
没想到被人看穿还直接说出来了,苏卿宁唤了丫头来换自己柜子里收的茶叶来。祁空撑头望她与丫鬟话语,像是想起了什么,眼前的倩影与记忆中的画面微微重合。
但这一次……似乎有些过于活泼了。
这样也好,她收回目光。
“此前我从未见过姐姐,”等茶的功夫,苏卿宁再度开口,“姐姐先前说是来买脂粉首饰,可我见姐姐不过略施粉黛,可是家中尚有姐妹?”
“不过云游罢了,家中已无亲眷,”祁空把玩着茶杯,瓷杯在指尖转了几圈,茶水竟稳稳当当附在杯中,“偶然至此,结识友人,以姐妹相称——不知这是否算得上是‘家中尚有姐妹’?”
苏卿宁听懂她的玩笑,却不作接应:“江塘山川灵秀,又多有风流人物。姐姐可有打算多留些时候?”
“正有此意,”祁空颔首,“江塘的确不错,人杰地灵。更何况,我此番来江塘,也有些事要办。”
涉及私事,苏卿宁不便多言。正巧方才离去的丫鬟献上茶来,流水细声之间,茶香倾泻,苏卿宁介绍道:
“此茶名为——秋月白。”
祁空愣了一下,复笑道:“倒是从未听过的名字。‘唯见江心秋月白’,可取典自白傅?”
“‘桃花一径入瑶池’,相传群仙瑶池之会,傍有桃林数里,中有落英缤纷。不过传言真真假假,去此地千里,亦有青丘之国,国中亦有桃花绽于秋月盈满之时,瑶池桃花树便正出于此。”
桃花香气醉人,祁空浅尝辄止:“有几分牵强,我从未在典籍上见过这种说法。”
不过是人道见识浅罢了,这可怨不得青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