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帝承那老王八太可怕了,他是一个极有耐心的猎人,而且也不蠢,这种敌人才难以对付。
古若诗看着荆颜煞白的脸色,见她头上布满的细汗,便知她心境不稳。
谁都有心境不稳的时候,遭遇这种事,古若诗也同情起荆颜来。
“你莫要怪自己。”
古若诗虽然平日里说话冷冰冰的,偶尔还会刺一刺人,可到了这种时刻,作为长辈的责任感便出来了:“世上最难防的便是人心,你当时只是小孩,遭人算计,你又做不了什么。”
“即便是我和梵歌,也遭了那神帝的毒计,你又如何能防?”
楚离歌不知道古若诗还会安慰人,虽然安慰得不怎么样,可也比自己好些。
这些话她是说不出口的。
“谢谢。”
荆颜收下古若诗的好意,她没想到在这种时候,第一时间安慰自己的是魔族。她仔细想想古若诗说的话,便也觉得她说得对。自己当时只是小孩子,一心只想把荆梵歌救出来,又如何知晓自己正踏在铺满毒计的路上?
对啊,那时候她只是一个小孩子,且荆梵歌并无过错,为何所有人都要把过错归咎在自己身上,还要将荆梵歌视为污点?
对对错错在荆颜的脑子里拧成了麻花,分不清也分不开了。
“不过你有一点还是与梵歌很相似的。”
“什么?”
荆颜抬眼看向古若诗,好像想要抓住一块浮木一样。
这个时候,荆颜才真切地感受到原来她讨厌现在的自己,她迫切地想要找到自己与荆梵歌相似的地方,也想找到与以前相似的自己。
“你不会见到魔族就喊打喊杀,能够坐在这里与我说一番话,便极为像她。”
古若诗的眼神变得悠远,想起了从前。
“我们在神禁界相遇,当时她受了点伤,希望我能帮她疗伤。”
古若诗从未与人说过这些,如今这些尘封的回忆再一一拿出来细品,觉得甜蜜的同时又觉苦涩。
斯人已逝,往事再追,也不过徒留一地被风一吹便散的哭与笑。
“我念她未曾对魔族动手,便动了恻隐之心救她,后来她还说要跟我学医术,当时真的觉得她像个傻子。”
堂堂无双神君,竟被人叫做傻子,任谁听了都觉不信。可荆颜明白,人都多面的,有些性格和情绪,只有在特定的人面前才会展现出来。
只为一人绽放美丽。
古若诗说到这里便不说了,随后道:“你小心帝承吧,若你有什么异动,可能下场也会像梵歌一样。”
“那你呢前辈,姑姑的事,你就这么过去了么?”
“自然不是。”
古若诗的眼神冷了冷,眉目都染上了阴厉之气,这是魔族刻在骨血里的暴戾。
“虽然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可我们之后很可能便是敌人了。”
古若诗顿了顿,道:“至于梵歌的死,我觉得还有许多可疑之处,会继续调查。”
“作为这次见你的交换,莫要与他人提起我的存在。”
“我明白的前辈。”
古若诗站了起来,轻轻地扫了两人一眼,随后叹了口气,道:“荆颜,若是可以,除去神帝,魔族与神族便可交好。”
荆梵歌的夙愿也能完成。
当年荆梵歌认为可以与帝承沟通此事,可后来事实证明了,只有杀了帝承,才能达成此事。
达成和平的道路很多时候都不和平。
古若诗没有让楚离歌跟着自己离开,她知道就算自己叫了,楚离歌也不一定会听自己的,而且这两个年轻人自然也有话要与对方说。
“古若诗不懂你,不过我知道你是不会背叛神族的。”
楚离歌倒是没有劝荆颜,因为她知道劝不动。只要换位思考,若是荆颜这般劝她,那她也会感觉到失望,因为她是不会背叛魔族的。
在各为其主,各司其职这件事上,楚离歌比任何人都清醒。
她对神族的恨让她清醒,魔族的痛亦让她清醒。
荆颜看着楚离歌,此时的她已经变回了自己的脸,那双总是带笑的媚眼如今看起来温柔许多,不似以前锋利。
“你能陪我走走么?”
“好。”
那一天,两人走在人间的街道上,荆颜很少说话,反倒是楚离歌说个不停,时而说着人间山水,时而说着人间趣事,这趟路程倒也不觉无趣。
就在回去之际,荆颜那一袭白衣站在郊外孤冷的桥边,那破旧的桥与落寞的人似乎融为了一体。
“楚离歌。”
她回头,看着那人媚骨天成的脸。
“我不会背叛神族的。”
说完,荆颜化作一道白光离开了人间,楚离歌看着那道白光出神,目送那人离开。
想起荆颜最后那一句话,楚离歌心有所感,忽然觉得心田一片清明。
荆颜的确